酒桌上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一坛坛烈酒被抬上来,又一坛坛被喝空。
桌上的山珍海味,几乎没怎么动过。
林东和林浩坐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大气都不敢喘。
林东是看不懂,只觉得这两个人喝酒喝得太凶,比他还能喝。
林浩则是看得心惊肉跳。
他能感觉到,那酒杯碰撞之间,那欢声笑语之下,藏着的是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暗流!
绍哥和这个夏侯操,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聊天文,聊地理,聊风花雪月,聊奇闻异事,就是他娘的不聊正事!
“大哥!来!再喝一碗!”
孙绍满脸通红,举着个大海碗,舌头都有些大了。
“贤弟好酒量!来!干!”
曹操也是面色红润,眼神却依旧清明,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曹操重重地叹了口气。
来了!
孙绍心中一动,知道正戏要开场了。
只见曹操一脸的忧愁,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我好难”。
“贤弟啊……”
曹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沙哑,充满了故事感。
“你不知道,为兄这次来,其实是背着天大的差事啊!”
他看着孙绍,眼神里全是“兄弟,我只能跟你诉苦了”的真诚。
孙绍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关切地拍着胸脯。
“大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只要小弟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他心里冷笑:老狐狸,终于开始你的表演了!
曹操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无奈的表情。
“唉!还不是魏王!”
“我临走前,魏王下了死命令,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从交州,买五十万石粮食回去!”
“五十万石!”
曹操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语气里充满了被逼上绝路的悲愤!
“贤弟你也知道,如今中原大地,处处是灾民,处处要用粮!这五十万石,是百万人的救命粮啊!”
孙绍听着,连连点头,脸上全是感同身受的沉重。
“是啊是啊,灾民可怜,魏王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用心良苦啊!”
曹操见他上道,话锋一转,声音更苦了。
“可是!”
“魏王他……他给的钱,就那么一点点!”
曹操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缝隙。
“又要我买这么多粮,又不多给钱!你说,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贤弟啊!让为兄我,很难办啊!”
他看着孙绍,那眼神,活脱脱就是一个被甲方疯狂压榨,快要崩溃的乙方。
孙绍听完,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大哥!”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都跳了起来。
“你是我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样!”
孙绍伸出三根手指。
“市面上的粮价,你也知道,现在是有价无市!别人来买,没有五倍的价钱,我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曹操的心,咯噔一下。
五倍?!
这小子,心也太黑了!
孙绍看着曹操的脸色,话锋一转,豪气干云地说道:
“但你是谁?你是我大哥!”
“卖给你!就按三倍的价格!这已经是小弟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再低,我手下这帮兄弟,也没法交代啊!”
三倍!
曹操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是个奸商!
他刚刚还觉得孙绍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现在看来,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三……三倍?”
曹操的脸,瞬间就垮了,那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了两步。
“贤弟啊!你……你这是要为兄的老命啊!”
他指着自己,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啊!”
“为兄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魏王给了多少,我身上就只有多少!一个铜板都多不出来啊!”
“贤弟,你就当可怜可怜哥哥我!”
曹操那演技,瞬间爆发!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就差抱着孙绍的大腿哭了。
“如果我这事办不好回去,魏王他……他肯定要砍我全家啊!”
“我那八十岁的老母!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儿!贤弟!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这点粮食,人头落地吗?!”
旁边的林东,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他张着嘴,喃喃道:“他娘的,这夏侯爷,也太惨了吧……”
林浩则是一脸黑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今天不拿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他们这身演技!
孙绍看着曹操这番惊天动地的表演,心里都快笑抽了。
不愧是我大哥,这影帝级别的演技,不去混娱乐圈真是屈才了!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被深深触动的表情。
他猛地站起身,双目通红,一把抓住曹操的手,声音嘶哑地吼道: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把我孙绍当成什么人了?!”
“不就是粮食吗?!”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兄弟的命,才是大事!”
曹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也给整得一愣。
只听孙绍继续用那充满豪气的声音说道:
“这样!”
“二十五万石粮食!按照市场价格的两倍给你!”
“这是生意!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不能让你我兄弟,在手下面前难做人!”
曹操心里一盘算。
两倍,虽然还是贵,但比三倍,已经好太多了!至少,能勉强凑出钱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孙绍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剩下的!”
孙绍一挥手,那叫一个霸气!
“还有二十五万石粮食!不收你一分钱!”
“算小弟我,送给你这个大哥的!”
“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帮你完成魏王的差事!你回去,跟魏王也有个交代!”
“大哥你放心!兄弟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做!”
轰!
曹操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孙绍。
送?
送二十五万石粮食?!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可不是二十五筐白菜!这是二十五万石,足以养活一支大军一年的粮食啊!
他就这么……送了?!
曹操看着孙绍那张写满了“真诚”和“仗义”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小子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说真的。
但他能感觉到,孙绍说这话时,那股子不容置疑的豪情!
感动!
前所未有的感动,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曹操的心!
他这一辈子,算计人,提防人,利用人!
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人?
不为钱,不为利,只为一句“大哥”,就敢送出如此惊天的厚礼!
“贤弟……”
曹操的嘴唇哆嗦着,那双看透了世间无数人心的眼睛里,此刻,竟然真的泛起了一层水雾。
他紧紧地握住孙绍的手,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了。
“你……你这……”
“让为兄,说什么好啊!”
这一刻,什么魏王,什么奸雄,什么算计,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他曹操,这辈子,真正值得用命去交的兄弟!
“大哥!什么都别说了!”
孙绍反手握住他,用力摇了摇。
“都在酒里!”
“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好!”
曹操虎目含泪,重重地点头!
“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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