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源自灵魂层面的嘶吼,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存在的宣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齐州城所有具备灵觉的生命意识中,炸开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恐惧涟漪。
正在清理固定节点的749局其他小队动作齐齐一滞;藏匿在都市阴影里的某些古老存在睁开了假寐的眼;甚至一些天生敏感的普通人,都莫名心悸,惶恐地望向西方夜空,仿佛那里有什么天敌正在苏醒。
距离最近的秦岳和洛羽,感受最为强烈!
秦岳刚刚稳住被爆炸冲击的身形,脸色骤然煞白,猛地抬头望向卧牛山方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骇然的神色。那不是对强大敌人的忌惮,而是对某种超越理解、源自生命层次本身的碾压性力量的……本能战栗!
洛羽更是如遭雷击,摔倒在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口喷出的鲜血仿佛都带着寒意。脑海中《玄阴秘录》自行疯狂运转,不是因为主动催动,而是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炸毛!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庞大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灵魂之上!胸口的镇魂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温润白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碎裂!
不是窥视,不是感应。
是……降临!
是那沉眠于卧牛山地脉深处的古老尸祖,睁开了祂漠然俯瞰世间的眼眸!仅仅是一丝苏醒的意念透出,已然让方圆数十里内的生灵为之窒息!
“嗬……嗬……”那鸭舌帽男子自爆产生的血色能量尚未完全消散,中央那块祀骨碎片却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黑气狂涌,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甚至体积都隐隐膨胀了一圈!它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秦岳和洛羽,而是嗡鸣着,想要破空飞向卧牛山!
“阻止它!”秦岳强压下灵魂的战栗,嘶声怒吼,手中短棍金光再次凝聚,不顾一切地砸向那块躁动的祀骨!
必须阻止这块关键的祀骨回归!否则尸祖的力量将更加完整!
洛羽也挣扎着爬起,眼中血丝弥漫,玄阴灵力不顾经脉刺痛再次强行提起,化作一道阴寒的锁链,缠向祀骨!
就在两人的攻击即将触及祀骨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来自整个天地排斥的巨力,以那块祀骨为中心,轰然爆发!
“噗——!”
秦岳和洛羽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远处的墙壁和绿化树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而那块祀骨,则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无视物理阻碍,瞬间穿透层层建筑,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速度,直射西方卧牛山!
根本……无法阻拦!
“咳咳……”秦岳拄着短棍,艰难地想要站起,却又是一口鲜血咳出,显然内腑受了重创。他看向洛羽,洛羽情况更糟,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只有胸口的镇魂玉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护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通讯器里,传来林玥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头儿……夜游……你们怎么样?!能量读数……卧牛山……爆表了!分局……分局通讯受到强烈干扰……联系不上!城里……城里开始乱了!”
乱了?
洛羽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城市的方向。
只见原本灯火通明的齐州城,大片大片的区域,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的应急电源和车辆灯光还在闪烁,勾勒出城市扭曲的轮廓。
紧接着,是无数汽车警报被同时触发发出的刺耳鸣响,混杂着人类惊恐的尖叫、哭喊,以及……一些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充满暴戾与饥饿的嘶吼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隐隐传来!
地脉被彻底引动,尸祖苏醒的煞气如同瘟疫般扩散,不仅影响了能量场,更直接侵蚀了现实!那些潜藏在城市阴影里的、原本被压制或沉睡的低级邪祟、阴魂、甚至是被煞气侵染的动物、乃至……刚死之人,都在这一刻被激发了凶性,开始了疯狂的攻击与破坏!
百鬼夜行!妖魔乱世!
预言中的大劫,不是将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
“必须……必须去……分局……”秦岳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单凭他们几人,面对苏醒的尸祖,无异于螳臂当车。必须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
他踉跄着走到洛羽身边,将一颗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绿色丹药塞进她嘴里,又用残余的灵力帮她催化药力。“撑住……我们……没时间倒下……”
丹药入腹,一股磅礴的生机迅速扩散,修复着洛羽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她闷哼一声,挣扎着坐起,看着秦岳同样重伤却坚毅的面容,重重点头。
两人互相搀扶着,如同两个从血战中爬出的残兵,朝着749局齐州分局的方向,艰难地迈动脚步。
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乱。熄火的汽车堵塞了道路,惊慌失措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般奔逃,不时有黑影从角落扑出,引发新的惨叫。电力系统瘫痪,监控失效,法律与秩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脆弱。
秦岳和洛羽没有去管那些零星的袭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分局!那里有更强的结界,有更多的同伴,有……可是阻止这场灾难的最后希望。
然而,当他们拖着伤体,好不容易赶到分局所在的那栋挂着“民俗文化研究中心”牌子的办公楼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办公楼依旧矗立,但原本笼罩其上的、强大的隐匿与防护结界,此刻却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结界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浓郁的、带着腐蚀性的灰黑色尸煞之气,正如同活物般不断撞击、侵蚀着结界!结界内部,隐约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灵力爆破的闪光!
分局……也被攻击了!
而且,攻击者绝非普通的邪祟!那尸煞之气的精纯度与强度,远超他们在黑风村和刚才遇到的敌人!
“是幽冥宗的主力……或者……是尸祖直接操控的……更强大的尸傀!”秦岳声音干涩,带着一丝绝望。
前有苏醒的尸祖,后有被围攻的分局。他们两人,重伤之躯,如同大海中的两叶孤舟。
还能做什么?
洛羽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结界,看着城市远方那冲天而起、将夜空都染成暗红色的恐怖煞气柱,感受着体内《玄阴秘录》与那尸祖意志隐隐的对抗与吸引……
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不能放弃!
她还有《玄阴秘录》!还有这具与尸祖力量隐隐共鸣的身体!还有……胸前这块依旧在散发微光的镇魂玉!
她抬起头,看向秦岳,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秦队……我们……杀进去!”
秦岳看着洛羽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光芒,看着她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弥漫出的、深邃幽暗的玄阴气息,沉默了一瞬,随即重重点头,短棍再次握紧,金光虽然黯淡,却依旧不屈。
“好!杀进去!”
两人不再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被尸煞笼罩、危在旦夕的749局齐州分局!
结界的光芒,在他们撞入的瞬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
而卧牛山的方向,那暗红色的煞气柱愈发粗壮,隐隐地,一个顶天立地的、模糊而恐怖的巨大轮廓,正在煞气中缓缓凝聚。
第一具尸祖,祂的意志,已然君临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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