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的回声在脑际消散,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抉择。触碰那布满诡异菌丝的指尖?这无异于将手伸向未知的深渊。伊森,曾经的观测员,如今菌核林的“共生节点”——这个称谓本身就带着令人不安的非人感。
李琟盯着那尊凝固的“菌雕”,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确定低语是这么说的?触碰那玩意儿?”他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带着明显的抗拒。
“它称那为‘引导菌簇’,说是开门的密钥。”林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从我们进入生态园开始,‘守密者’的符号,低语的指引,再到这个伊森…逻辑链是连贯的。如果它们想害我们,在菌林里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把我们引到这里再动手。”
李琟沉默了片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娘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好吧!死就死了!你小子离远点,我来!”他到底不放心让状态尚未完全恢复的林溯去冒险。
“不,我来。”林溯拦住他,目光坚定,“我的能量感知比你敏锐,如果有什么异常,或许能提前察觉。而且…”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有些虚弱的左手,“光脉似乎对这种…生物能量,有某种微妙的反应。”
这并非虚言。自从踏入菌核林,他体内那稀疏的“星尘”就对周围活跃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菌类能量产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并非排斥,也非吸引,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同源般的低语。
李琟看着他,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点,一有不对,立刻后退!”
林溯缓缓走向那尊名为“伊森”的共生节点。越是靠近,那股混合着腐朽与生机的诡异气息越是浓烈。伊森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他,皮肤上的裂纹如同干涸大地的沟壑,里面紫光流转。那些细小的菌丝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在他指尖那团格外浓郁的、搏动着的紫色菌簇周围微微摇曳,仿佛在等待。
林溯屏住呼吸,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那团“引导菌簇”探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菌丝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团紫色的菌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庞大的、混乱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林溯的指尖,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啊——!”林溯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这狂暴的信息流冲垮、撕裂!
他看到…不,是感受到…
* **无尽的孤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在这冰冷的观测站,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听着通讯频道里永恒的静电噪音。同伴相继离开、调职、甚至意外身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个被逐渐遗忘的角落。
* **发现的狂喜:** 在一次例行的生态扫描中,他捕捉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源头指向那片未被完全探索的菌核林。他发现了那些拥有神经网络的真菌,发现了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原始的、集体性的意识场!他将其命名为“菌核意识”。
* **禁忌的接触:** 出于科学家的狂热,也出于摆脱孤独的渴望,他开始了与“菌核意识”的接触实验。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远程探测,然后是样本分析,最后…他走出了观测站,主动走进了菌林深处。
* **融合的痛苦与升华:** 菌类的孢子渗透了他的防护服,神经网络菌丝如同温柔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身体。那是极致的痛苦,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被拆解、重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连接感!他不再孤独,他的意识融入了庞大的菌核网络,他能“听”到菌林的呼吸,“看”到能量的流淌,“感受”到无数微小生命的生灭。他成了菌林的一部分,菌林也成了他意识的延伸。
* **最后的守望:** 他的肉体逐渐被菌类共生、同化,失去了大部分生理功能,但意识却在菌核网络中得以保存,甚至变得更加广阔。他成了菌林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点,一个活着的“节点”。他继续着他的观测,但视角已截然不同。他看到了“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带来的能量涟漪对菌核意识的微妙影响,也隐约感知到了“回响”那种冰冷、非生命意识的可怕…
* **…警告…必须…警告后来者…‘钥匙’…小心…‘织网’与‘回响’的…共鸣…】
最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未尽的执念,猛地烙印在林溯的意识深处!
信息流的冲击戛然而止。
林溯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境中挣脱。他扶着旁边一根冰冷的菌柱,剧烈地喘息着,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伊森那跨越了二十年的孤独、狂热与最终的警示。
“小子!你没事吧?!”李琟冲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道。
“…没…没事…”林溯声音沙哑,花了点时间才平复翻腾的心绪,“我…看到他的记忆了…伊森的记忆…”
他简要将那庞大信息流中的关键片段告诉了李琟——孤独的守望、对菌核意识的发现、禁忌的融合、以及最后的警告。
李琟听完,久久无言,最后看着那尊再次恢复静止的伊森,眼神复杂:“疯子…也是个可怜人。与菌林共生…这算活着,还是死了?”
就在这时,观测站那紧闭的椭圆形入口,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运作声。覆盖在门上的菌毯如同活物般向两侧收缩,露出了下面暗银色的合金门板。门板中央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光线,随后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漆黑一片的通道。
“门开了。”林溯看着那敞开的入口,仿佛看到了伊森用最后意志为他们铺就的道路。
门内吹出的风带着陈腐的金属和机油味,还有一种…类似老式数据存储库特有的、干燥的尘埃气息。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李琟端起探杆,打开头灯,率先迈入了那片黑暗。“走吧,去看看这位‘亡魂’守了二十多年的,到底是什么。”
林溯紧随其后。
入口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将菌林那诡异的宁静隔绝在外。
门内是一条短而直的通道,墙壁是冰冷的合金,没有任何装饰。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内门。
推开内门,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空间——观测站的主控室。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老式的控制台环绕着房间,上面布满了按钮、旋钮和早已过时的物理显示屏,此刻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屏幕漆黑。线缆如同藤蔓般从破损的控制板后面垂落。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头灯的光柱下飞舞。
然而,在房间中央,一个半球形的、看起来像是核心处理终端的装置,却出人意料地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绿色电源指示灯光芒!仿佛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
而在那个主控终端略显弧形的屏幕上,一行白色的文字,正在以一种固执的、仿佛凝聚了二十年孤寂的频率,无声地滚动着:
`[…身份验证失败…最高权限锁定…观测日志封存…外部连接中断…第7342天…]`
第7342天。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李琟走到主控终端前,吹开控制面板上的灰尘,露出下面同样老旧的物理键盘和轨迹球。他尝试按了几个键,屏幕毫无反应,依旧固执地滚动着那行字。
“系统锁死了,需要最高权限,或者…特定的激活指令。”李琟皱眉。
林溯的目光则被终端旁边的工作台吸引。工作台上散落着一些纸质笔记本、数据磁带和几个造型奇特的、似乎是手工制作的生物传感器探头。他拿起一本笔记本,翻开,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伊森潦草而急促的字迹,记录着他早期对菌核意识的观测数据和各种大胆的假设。
`…它们不是个体,是一个整体!一个庞大的、分布式的意识!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思考’,缓慢,深邃,如同地壳运动…`
`…尝试用a波段能量脉冲刺激菌核节点,反应剧烈!网络活性提升300%!但伴随强烈的排异反应,警告!…`
`…今天我走出了观测站。孢子无孔不入。防护服形同虚设。但我感觉到了…连接。我不再是一个人。这感觉…令人恐惧,又令人着迷…`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一片空白。
林溯放下笔记本,心中沉重。伊森用自己的人生,验证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发现,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低语说的‘眼睛’和‘记忆’,应该就在这里。”林溯环顾四周,“‘眼睛’可能指的是观测站本身的监控数据,‘记忆’…可能就是伊森留下的这些笔记,或者…终端里封存的日志。”
“但我们需要权限。”李琟敲了敲冰冷的终端外壳,“硬来肯定不行,这玩意儿看起来古老,但防护等级恐怕不低。”
就在这时,林溯感到胸口那本“寂静之页”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与某种东西产生共鸣的温热感。同时,他脑海中那属于伊森记忆碎片中的最后一个意念,再次清晰起来——
`…警告…必须…警告后来者…‘钥匙’…小心…‘织网’与‘回响’的…共鸣…`
钥匙?
林溯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将左手——那蕴含着光脉本源的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主控终端外壳上。
他没有试图灌输能量,只是静静地放着,让体内那稀疏的“星尘”自然流转。
一秒,两秒…
就在李琟以为这举动徒劳无功时,主控终端的屏幕,猛地发生了变化!
那行滚动了几千天的绝望文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由不断旋转的dNA双螺旋与神经网络交织而成的动态徽标!同时,一个温和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痕迹,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丝伊森语调特征的男声,在室内响起:
`“生物密钥验证通过。欢迎您,‘钥匙’持有者。我是‘了望塔’辅助AI,权限等级:观测员伊森(已离线)。检测到您携带‘静谧印记’,临时最高权限已授予,时限:30标准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我把游戏里的东西带到现实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