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冰冷，死寂，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
陆禾的意识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在这片虚无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我……死了吗？
他想。
好像是死了。
他记得那毁天灭地的金色洪流。
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凝聚青铜金人，又一次又一次被碾成齑粉。
记得最后，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就是那道青莲剑光。
是李凯泽前辈出手了。
再然后呢？
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他好像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稷下学宫。
然后……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所以，现在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不像。
没有传说中的奈何桥，也没有牛头马面。
这里只有……空。
什么都没有。
就在陆禾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份空寂之时。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不是魂力。
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能力。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宏大，更……根本的力量。
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陆禾这粒“尘埃”。
然后，开始用力地……向外推！
排斥！
驱逐！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厌恶他，要将他从“存在”这个概念里彻底抹除！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贯穿了陆禾的意识体。
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层面的撕裂感。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磨碎，分解，即将化为真正的虚无。
为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禾拼命地挣扎，但他那点残存的意志力，在这股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稀薄。
记忆开始褪色。
就连“陆禾”这个名字，都仿佛要被擦掉了。
要……消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冷哼，如九天惊雷，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轰然炸响！
那声音霸道，威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气。
紧接着，一股同样磅礴浩瀚，却带着无尽铁血与杀伐气息的力量，猛地从陆禾意识深处涌出！
一只同样无形，却凝聚如实质的巨手，强横无比地抓住了即将被排斥出去的陆禾。
一拉！
将他从那股驱逐之力中，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嗡——！”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伟大的力量，在这片混沌空间中悍然对撞。
整个虚无都为之震颤。
陆禾的意识体被夹在中间，痛苦得几乎要当场湮灭。
但他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艰难地“看”去。
只见一道巍峨如山岳的黑色龙袍帝影，傲然屹立。
他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眸，仿佛囊括了日月星辰，带着睥睨天下的无上威严。
始皇帝！
是他的天魂！
而在他们对面，那股排斥他的力量，也逐渐显现出模糊的轮廓。
那不是任何生物。
没有实体，没有形态。
它就像一团……由无数纯粹的规则与秩序线条交织而成的“光”。
冰冷，漠然，不带丝毫感情。
仿佛是天道，是世界运转的法则本身。
陆禾的脑海中，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个冰冷的词汇。
【异常灵魂体】
【规则破坏】
【启动……抹除程序】
这是……什么？
世界意志？
还是某种类似“系统”的存在？
陆禾心头巨震。
他隐约明白了。
自己在倭国天魂殿，抹除了那么多天魂之种。
这种行为，或许已经触犯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底层规则。
所以，它要将自己这个“病毒”给清除掉！
那团“光”再次涌动，排斥之力陡然增强了十倍！
它似乎在质问，在宣判。
眼看陆禾的意识体又要被推走。
始皇帝的虚影，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咚！”
整个混沌空间都仿佛被踩得凹陷下去！
【放肆！】
那并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意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始皇帝没有开口说话，但陆禾却清晰的感受了他的意志。
【此子之魂，已归于朕！】
【朕的臣子，朕的疆土，何时轮到你这区区天地之规来指手画脚？！】
轰！
始皇帝的帝王意志，化作了漆黑的潮水，与那代表着“秩序”的白光狠狠地撞在一起！
黑与白，霸道与规则。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展开了最原始，最根本的交锋。
那个“光团”似乎被激怒了。
它没有智慧，没有情感，但它有它的运行逻辑。
【警告……】
【检测到高危干涉源……】
【启动……最终裁定！】
嗡——！
那光团猛地收缩，所有的秩序线条都指向了一点。
化作一根纯粹由“理”构成的审判之矛，朝着陆禾和始皇帝的所在，爆射而来！
这一击，无视空间，无视防御。
它打击的不是能量，不是灵魂。
而是“存在”本身！
只要被击中，就会被从根本上抹杀！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六阶强者都为之绝望的“裁定”。
始皇帝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终究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也敢在朕面前，妄谈‘最终’？】
他缓缓抬起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魂力涌动。
他只是抬起了手。
可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虚无之中，一座座巍峨的宫殿拔地而起，一道道连绵的万里长城横亘天际！
心象领域！
不！
这不是心象领域！
这是比心象领域更加凝实，更加真实的……意志国度！
【在朕的国度里，朕，即是天理！】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根审判之矛，在距离始皇帝仅有三尺之遥的地方，骤然定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审判之矛下，仿佛有万千岁月被磨灭殆尽。
但始皇帝身后的万里长城虚影，只是微微一震。
咔嚓！
那根由世界规则凝聚而成的“最终裁定”，便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于虚无。
【滚！】
始皇帝一声敕令。
那团“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最终不甘地缓缓隐去，退回了虚无的更深处。
危机，解除了。
暂时是的。
陆禾的意识体，终于不再被撕扯。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那道伟岸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是……始皇帝的真正力量吗？
硬撼世界规则！
视天地之法为无物！
这已经不是强，而是另一种生命层次的体现了。
【哼，废物。】
始皇帝缓缓转身，那双俯瞰众生的眸子，落在了陆禾的意识体上。
【若非汝之意志尚存几分坚韧，引动了朕的共鸣。】
【此刻，你早已化为飞灰。】
【连让朕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陆禾一阵无语。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损我一句。
不过，他知道始皇帝说的是事实。
如果不是他自己一直没有放弃，恐怕也撑不到始皇帝出手。
【多谢……】
陆禾艰难地传达出一丝意念。
【谢？】
始皇帝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
始皇帝的虚影，一步步逼近陆禾。
【这，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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