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
天策府，纪律部部长。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他踱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精彩。”
他轻轻鼓掌，声音在寂静的停尸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精彩。”
王进的目光落在陆禾身上，赞叹道：
“通过杀意的性质，反推凶手的天魂，再结合现场情况，否定了法医的初步结论。”
“陆禾，你不止有匹夫之勇，更有国士之智，难怪能走到今天。”
这番话，听起来是夸奖。
但配合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审视和……不屑。
陆禾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王部长……
王？
他脑中瞬间闪过王思途那张虚伪的脸。
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赵达已经退到王进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进环视一周，最后目光重新锁定陆禾。
“你的推论，我会让人去核查。不管凶手是谁，天策府绝不姑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公式化。
“但是！”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在确定真正的凶手之前，白取心、洛冰、苏晓雨，依旧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按照天策府规定，他们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隔离审查！”
王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这是规定，也是法律！”
“陆禾，你刚刚拯救了蓬莱城，拯救了华夏，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英雄蒙羞的事情，不要……知法犯法！”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既捧高了陆禾，又用“法律”和“规定”将他死死框住。
言下之意很明白。
你是英雄，没错。
但英雄，更要守规矩！
想凭着功劳和声望就包庇手下？
门都没有！
白取心、苏晓雨和洛冰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死里逃生，好不容易见到队长醒来。
本以为可以沉冤得雪，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更难缠的“王部长”。
陆禾看着王进，忽然笑了。
他笑得有些自嘲。
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在验尸，在推理，在辩论。
他在很认真地，试图用逻辑和证据，去说服一个执法者，去证明自己同伴的清白。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忘了，这里不是他前世那个讲究程序正义的法治社会。
这里是人命如草芥，力量即真理的天魂纪元！
他更是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王进。
王思途。
他妈的，都姓王！
他还在跟一个很可能跟幕后黑手就是一家人的家伙，讲道理？
讲个屁的道理！
这就像是，你在跟凶手本人说：“你看，这里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凶手。”
然后指望凶手拍着你的肩膀说：“兄弟，我相信你了，我这就去自首。”
何其可笑！
何其天真！
这一刻，陆禾心中那属于历史研究生的温和与理智，被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暴戾与不耐烦彻底冲垮。
那是属于千古一帝的思维方式。
朕，即是法！
朕，即是规矩！
跟朕讲规矩？
你也配！
陆禾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与漠然。
他甚至懒得再去看那些尸体一眼。
“说完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冷库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王进眉头一挑：“什么？”
“我说，你说完了没有？”
陆禾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王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身为纪律部部长，手握大权，何曾被人用这种语气对待过？
“陆禾！注意你的态度！我是在执行公务！”
“公务？”
陆禾嗤笑一声，向前一步。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一股无形的，却重如山岳的威压，轰然降临！
那不是魂力，也不是领域。
那是始皇帝斩灭六阶天灾之后，残留在陆禾体内，与他灵魂本源交织在一起的……天命之气！
是君临天下的意志！
“你们天策府的公务，就是看着北望哨站近百名战士被屠戮而无动于衷？”
“你们的公务，就是仅凭一段掐头去尾的视频，和一堆狗屁不通的‘证据’，就给我的人定下叛国之罪？”
“你们的公务，就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却在这里对浴血奋战的功臣龇牙咧嘴？”
陆禾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王进竟被这股气势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放肆！陆禾，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天策府的威严！”
“威严？”
陆禾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用一种极度轻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的威严，是自己挣来的，还是别人给的？”
“在我面前，你们……没有威严。”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赵达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王进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一股恐怖的魂力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陆禾！你找死！”
然而，他的魂力刚一涌动，就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蛮横的力量瞬间压了回去！
陆禾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王进。
“我再说最后一遍。”
“他们，是我的人。”
“今天，我要带他们走。”
陆禾的声音平静下来，但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谁敢拦，我就杀了谁。”
他转过身，不再看王进一眼，仿佛那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洛冰，晓雨，白取心。”
“我们走。”
“是，队长！”
三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紧紧跟在陆禾身后。
“站住！”
王进怒吼一声，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陆禾！你敢走出这个门！就是与整个天策府为敌！与华夏的律法为敌！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将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了下来。
跟随而来的民众和稷下学宫的师生们，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一边是纪律部部长，代表着官方的秩序。
一边是刚刚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代表着民心与力量。
这两者一旦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陆禾的脚步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
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到极点的话。
“想抓他们？”
“可以。”
“除非，我死了。”
说完，他抬起脚，毅然决然地带着洛冰、白取心和苏晓雨，走出了停尸房。
走进了外面无数道敬畏、崇拜、狂热的目光之中。
那道身穿破碎病号服的背影，在众人眼中，竟比身穿龙袍的帝王还要伟岸。
“你……！”
王进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想下令动手。
可是，他不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成千上万道目光，已经死死地锁定了他。
那些目光里，有普通民众，有低阶觉醒者，有蓬莱城的守军士兵。
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但汇聚在一起，却传达出同一个信息。
敢动我们的英雄试试！
在始皇帝君临天下，剑斩天灾的神迹之后，陆禾在华夏民众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一切！
他就是活着的丰碑！
是行走的神只！
公开对他动手？
就是与万民为敌！
这个责任，他王进承担不起！
他背后的王家，也承担不起！
最终，王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禾带着三人，在民众的簇拥下，如潮水般离去。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陆禾……”
“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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