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泉宫内,热得像一口巨大的蒸笼。
浓白的水汽黏稠得几乎化不开,糊在雕龙的廊柱上,挂在汉白玉的墙壁上。
巨大的温泉池,是用一整块暖白玉石掏空而成。
池水清透,池底有细小的气泡咕噜噜地往上冒,到了水面,又“啵”的一声轻响,漾开一圈似有若无的涟漪。
戚清辞的视线,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浓雾,最终定格在池中那道身影上。
晏北玄背对着他。
他就那么靠在池边的玉阶上,赤着上身。
宽阔的脊背肌理分明,流畅的线条没入水下。
乌黑长发被水汽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肩颈。一滴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无声砸进池水。
戚清辞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干沙子,悄无声息吞咽一下,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撞着他的胸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我操……这背……】
【这他妈是人能长出来的身材吗?放现代去走个维密,还有那些男模什么事儿?】
【不对!想什么呢!这是暴君!想扒光我衣服的死变态!醒醒,戚清辞!这狗皇帝自己脱这么光,就是在给我下马威!】
晏北玄似乎察觉到了他凝滞的脚步。
又或者,是听到了他心里那炸雷般的骂声。
他没回头,声音在湿热的空气里撞出一圈沉闷的回响,显得有些失真。
“来了?”
“……臣,参见陛下。”戚清辞猛地躬身,视线死死盯在自己脚下被水汽濡湿的玉石地面,眼睛压根不敢往晏北玄那边瞟。
心里疯狂默念:非礼勿视!男男授受不亲!
晏北玄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穿过水雾传来。
“朕叫你来,是让你松快,不是让你来站规矩。”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
“脱了,下来。”
听到这两个字,戚清辞的耳廓不由的发烫。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原装货,可十几年的熏陶,早已让他清楚“双儿”这个身份,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光意味着什么。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戚清辞的心脏,指节一寸寸收拢。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逼着自己冷静,手指却僵得厉害,笨拙地去解腰间的衣带。
外袍,中衣……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被放大了无数倍。
常年习武的身体本是挺拔的,一场大病下来,清瘦了不少。冷白的皮肤在滚滚热浪中,反倒像一块凉玉。
就在褪下最后一件里衣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扫向晏北玄的背影。
就是现在!
见那人依旧没动,戚清辞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藏在腰带内侧的[千面水雾符]被他一把抽出,狠狠拍在自己心口!
符箓触及皮肤,没有丝毫痛感,只化作一道冰凉的细流,瞬间融了进去。
戚清辞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迈步走下玉阶,将整个身体沉入温热的池水中。
“哗啦——”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全身,驱散了殿外的寒意,却暖不了他心里因为紧张而带来的冷意。
也就在他入水的那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层极淡、若有似无的水雾,从他身体表面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这层雾气不浓,却像上好的磨砂琉璃,恰到好处地模糊了他身体的轮廓和每一寸细节,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既真实,又隔着一层无法看透的朦胧。
戚清辞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颤巍巍地落回了原处。
【十万积分……没白瞎。这AR滤镜,效果可以。】
他学着晏北玄的样子,也靠在池边,只把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努力让自己紧绷的后背显得放松一些。
晏北玄终于转过身来。
他靠在戚清辞斜对面的池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穿透重重水雾,牢牢钉在戚清辞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的冰冷,反而带上了一点饶有兴味的探究,像猫在看一只刚抓到、还没决定怎么下口的耗子。
“戚将军,好像很紧张?”
“臣……只是不惯与人共浴。”戚清辞垂下眼睑,躲开那道几乎能把他灵魂都剖开的视线。
“哦?”晏北玄轻笑了一声,水波随着他胸腔的震动微微荡漾,“三年前,北疆庆功宴后,你我二人可是光着膀子,抱着酒坛子拼了一夜的酒。怎么,一场大病,连这点沙场上的豪情都忘了?”
【又来了又来了!夺命连环call之记忆问答!】
【忘了忘了,全忘了!我他妈失忆了行不行?别问了,再问我就当场给你表演一个溺水身亡!】
戚清辞心里警铃炸响,嘴上却只能搬出那套万能的说辞:“回陛下,大病之后,许多旧事都记不清了,只剩下些零散的影子,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晏北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伸出手,慢悠悠地舀起一捧温热的泉水,看着水流从修长的指缝间滑走,“朕只是觉得,今日的戚将军,和朕记忆里的那个,很不一样。”
戚清辞的心跳,停了半拍。
“哈哈哈.......”戚清辞僵硬的笑了几声,“不知陛下指的是?”
“从前的戚清越,”晏北玄眼底的玩味淡去,沉淀下一片墨色,“是柄出了鞘的利剑,锋利,直接,眼里只有前方的敌人。”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一个极小的动作,两人之间的水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水波一层层地,不疾不徐地,荡到了戚清辞的胸前。
“而现在的你……”
戚清辞的呼吸,瞬间被这句话掐断了。
晏北玄的嗓音低沉下来,每个字都像裹着钩子,在水雾中格外清晰,“你在兵部,那些骄兵悍将服你。你在朝堂,百官也听你的。如今,连京城的百姓都快给你立生祠了。”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比不笑更冷。
“你这张网,撒得这么大,是不是……也想把朕网进去?”
【卧槽!他看穿了我的职场pUA大法?!】
【不不不,他不是看穿了,他是在诈我!冷静,戚清辞,冷静!你现在是战神,不是项目经理!不能怂!】
戚清辞猛地抬起头,直直迎上晏北玄的目光。
他的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丝被精准拿捏过的困惑与恰到好处的无辜。
“陛下所言,臣听不明白。臣所做一切,皆为大晏,为陛下。若这也算一张网,那臣,愿为陛下网尽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表忠心的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晏北玄却笑了,那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当然听到了戚清辞心中那句气急败坏的怒吼:“我呸!你才想网我!你个老色批!你馋我身子,你下贱!”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说得好。”晏北玄赞了一句,身体却又向前挪动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三尺。
戚清辞能清晰地看到他胸膛上坚实的肌肉轮廓,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比身下的泉水更灼人的温度。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独特的、混合着龙涎香的凛冽气息,正蛮横地侵占他的呼吸。
危险。
极度的危险。
戚清辞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可后背却死死抵住了冰凉坚硬的玉石池壁。
他退无可退。
晏北玄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音色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廓过去的,亲昵得让人头皮发麻,却字字藏刀,“你左肩上,那道替朕挡刀时留下的疤。”
“那道疤,朕很清楚记得,长三寸,深可见骨。”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此刻,它正穿过蒸腾的雾气,指尖还挂着一滴水珠。
缓缓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伸向戚清辞的左肩。
“让朕看看。”
“你的这道‘忠诚’,今日……是否还和从前一样深。”
戚清辞的视野,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窄。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晏北玄上次只是看看,这一次要亲手摸了。
[千面水雾符]的说明里只写了“可承受非恶意的短暂触碰”!
可晏北玄此刻的动作,是“非恶意”吗?
他分明是在验货!
一旦他的手碰到的不是深刻的刀疤,而是一片虚无的雾气和光洁的皮肤……
一切,都完了。
那只手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
不要碰我啊!
我的十万积分!我所有的积蓄,我背着债换来的保命符啊!
他的内心在疯狂尖叫,身体却被帝王的威压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戚清辞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凝固时,发出的“咔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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