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
戚清辞手里端着的水杯微微一晃，温热的水洒了几滴在手背上，他却毫无察觉。
不是说“不日即至”吗？
在戚清辞的社畜字典里，“不日”这个词，基本等同于“下周再说”、“回头联系”、“改天一定”。
这是一个充满弹性和人情味的词汇，是打工人宝贵的缓冲和摸鱼空间。
可晏北玄这个狗皇帝，显然对这个词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这才两天！两天！
他屁股底下装的是涡轮增压发动机吗？这跑得比草原上的狼还快！
【五十里！五十里是什么概念？我这边刚把pUA进行到一半，韭菜还没割爽，那边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就已经打到前台了！】
【他怎么敢的啊！御驾亲征不是应该锣鼓喧天，旌旗蔽日，以龟速前进，给沿途官员充分的准备和孝敬时间吗？他这是急着来奔丧还是赶着去投胎？】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我这还没刷满！】
戚清辞的内心已然化身咆哮的土拨鼠，疯狂刨地。
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在短短一瞬间，完成了从僵滞到震惊，再到狂喜的无缝切换。
他猛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动作扯动了胸口的伤，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的脸色“唰”地又白了三分，但那双眼瞳里，却亮得吓人。
“陛下……陛下的先锋军到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狂热。
“快！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迎接王师！”
这副忠心耿耿、闻君至而忘死生的模样，看得帐内众人无不动容。
尤其是刚刚被他揭开伤疤，pUA得怀疑人生的哈特，此刻也愣住了。他看着那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青年，挣扎着要下床去迎接那个远在天边的皇帝，非常的茫然。
这个将军怎么还带变脸的？
【叮！来自[哈特]的敬畏吐槽+100！】
戚清辞的眼角瞥到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
【哟呵，还有意外收获呢。不过这点吐槽值，杯水车薪啊！】
他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已经“挣扎”着被高顺和萧烈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
“将军，不可！”高顺急得满头大汗，“您身体要紧，万万不可再劳顿！陛下若知晓，定会怪罪我等护卫不力！”
“有何不可，”戚清辞虚弱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陛下天威，我这残病之躯定然不敢亵渎……”
他话锋一转，语气却无比坚定。
“可是，君至臣迎，乃是天理。我若高卧病榻，与那不忠不义之徒何异？”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成功引动高顺等人情绪剧烈波动，戚清辞的吐槽值又涨了一百多点。
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系统！‘强效精力剂’！五千点！我现在只有两千五百多，还差一半！先锋军一个时辰内必到，你看着办吧！】
他在用自己的意念对系统进行夺命催收。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紧急危机，开启‘高压榨取’模式。宿主可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对指定目标进行‘火力覆盖式’吐槽，所获吐槽值翻倍。】
戚清辞眼前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
他的视线如饿狼般扫过帐内那几个被俘的部落首领。
对不起了各位，为了我的小命，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嘴强王者！
“高顺，”戚清辞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不容反驳的命令，“将他们几个，都带上来。”
几个部落首领被玄甲军粗鲁地推到戚清辞的病床前。
戚清辞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哈特旁边的壮汉身上，飞鹰部落的首领，阿古达。
“阿古达首领，”戚清辞轻咳两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记得你有个儿子，今年刚满十六，是你最骄傲的继承人，对吗？”
阿古达脖子一梗，傲然道：“是又如何？我飞鹰部落的男儿，个个都是雄鹰！”
“哦，”戚清辞点了下头，“可惜啊，这只小雄鹰，似乎不太喜欢在天上飞，反而喜欢钻女人的被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尤其是……喜欢钻你最宠爱的小妾，娜仁的被窝。”
【叮！来自[阿古达]的震惊吐槽+400！】
阿古达脸上的傲然瞬间龟裂，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你……你胡说八道！”
“胡说？”戚清辞笑了，那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那你头上的帽子怎么绿得都快长出草原了？我听说，你那宝贝儿子为了跟小妈幽会，还特地在你喝的马奶酒里下了能让人昏睡的草药。啧啧，真是父慈子孝，感天动地。”
【叮！叮！来自[阿古达]的狂怒吐槽+600！】
“哇呀呀呀！”阿古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戚清辞，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竟是怒吼一声，朝自己的亲卫扑过去，“把我的刀拿来！我要宰了那个小畜生！”
戚清辞根本不给他发疯的机会，视线一转，又看向了第三个首领。
那是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人。
“你是……弯刀部落的巴彦首领吧？听说你们部落的弯刀，削铁如泥，极为珍贵。”
巴彦心中一紧，升起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那是自然。”
“可我怎么听说，你把部落武库里最珍贵的一百把弯刀，偷偷卖给了西域商人，换来的钱，没有充入部落公帐，而是给你在关内养的外室，买了一大片的草地和牛羊？”
戚清辞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叮！来自[巴彦]的惊恐吐槽+500！】
巴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没有愤怒，只有彻骨的恐惧。这……这是部落最核心的机密！除了他和几个心腹，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这个魔鬼……他到底是谁？
“还有你，”戚清辞的视线如同探照灯，扫向最后一个瑟瑟发抖的首领，“别以为你不出声就没事了。你那点破事，以为能瞒得过谁？”
“半夜三更偷看隔壁部落首领夫人洗澡，被人家老公带人堵在草垛里，脱光了衣服吊在部落的旗杆上示众三天。这事迹，都够写进草原英雄传了吧？”
【叮！来自奇坝的羞愤欲死吐槽+800！】
那位首领两眼一翻，竟是当场口吐白沫，羞晕了过去，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
就算这次侥幸从大晏人手里逃回去，他这个首领之位也保不住啊！
【叮！恭喜宿主，吐槽值已突破5000点！】
【已自动为您兑换‘强效精力剂’，是否立刻使用？】
戚清辞心中狂喜。
【用！立刻！马上！】
他大手一挥，示意高顺将这几个已经精神崩溃的部落首领拖下去。
“将军神威！”高顺等人看着那几个失魂落魄的首领，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忌惮。
在他们看来，戚将军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审问了，连人心最隐蔽的秘密都能能知道。、
这是神鬼莫测的读心之术！
戚清辞没空搭理帐内众人复杂的脑补。
他背过身，借着喝水的姿势作掩护，指尖捻起系统凭空变出的那枚丹药，快如闪电地送进嘴里。
药丸无须吞咽，入口即化。
下一瞬，一股暖流好似烧熔的铁水，从他丹田轰然炸开，沿着四肢百骸的干涸河道，奔涌咆哮。
那滋味，爽得他差点叫出声。
干涸龟裂的经脉被这股霸道的能量强行冲刷、拓宽，发出炒豆子般细密的爆鸣。抽骨吸髓般的疲惫感，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被迅速涤荡一空。遍布全身的伤口，那些密密麻麻的刺痛、撕裂痛，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死灰之气正在褪去，一层温润的血色重新爬回脸颊，带回了活人的温度。原先连抬起手指都觉得千斤重的四肢，此刻被坚实厚重的力量感重新填满，仿佛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戚清辞整个人，已然脱胎换骨。
唯一不爽的，是那身被冷汗浸透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像裹了一层湿泥。
“将军，您……”
萧烈是第一个察觉到异样的人。
他的视线像鹰隼般死死锁在戚清辞的背影上。就在刚才，这个人还是一具随时会咽气的空壳，怎么喝了口水的功夫，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这种变化快得邪门，完全超出了萧烈对人体伤病的认知。
戚清辞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草！光顾着爽，忘了还得演戏把这个事情圆回来！】
电光石火间，新的剧本已在脑中一秒生成。
他放下水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对，他自己站了起来。
腰背挺得像一杆标枪，双脚稳稳扎在地上，重心沉得像一座山。
他迎着萧烈和高顺那混杂着震惊与骇然的目光，嘴角咧到耳根，眼中烧着狂热的火，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无上的崇敬。
“是陛下。”
他的嗓音里再听不出一丝虚弱，字字清朗，掷地有声。
“什么？”高顺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地问。
“是陛下的龙气！”
戚清辞双臂一振，演技之逼真，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方才听闻陛下御驾亲征，天子龙气遥跨千里而至，为我驱散了沉疴，灌注了新生！”
帐内死一般寂静。
萧烈和高顺，连同几名亲卫，一个个都跟被点了穴的木头人似的，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们亲眼看着将军从一个连喘气都费劲的将死之人，在短短片刻，变得面色红润，站姿挺拔，中气十足。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医术能解释的了。
这是神迹！
“此乃天恩！此乃神迹啊！”
戚清辞趁热打铁，霍然转身，面朝京城的方向，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被冷汗浸湿的衣袍。
随即，竟是双膝重重跪地，对着空无一物的帐外，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戚清越，叩谢陛下天恩！”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听得人心头发颤。
高顺浑身一震，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将军的背影，眼神从震惊化为狂热的崇拜，想也不想，“噗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
“陛下……天威浩荡！”
其余亲卫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跪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军帐，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皇帝粉丝狂热朝拜现场。
唯有萧烈，跪在人群之中，低垂的眼眸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困惑。
龙气治病？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怎么从未听说过陛下还有这等隔空救人的本事？他趁着低头的机会，目光悄然扫过戚清辞的后颈，那里皮肤光洁，气血涌动下，连脖颈的青筋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这……这气血旺盛得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前几日还命悬一线的伤员。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到变调的马蹄声，以及斥候嘶哑的通报。
“报——！”
“陛下先锋军主将，禁军副统领，陈斌将军，已至城外！”
来了！
戚清辞心中一定，面上却更显激动。
他长身而起，一把掀开帐帘，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虎虎生风地走出军帐，高顺、萧烈等人紧随其后。
黑水城外，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队伍，盔明甲亮，队列森然如铁铸。
那股由绝对纪律和沙场杀伐凝结成的铁血之气，冲天而起，让城头的空气都重了几分。
为首的一员将领，三十岁上下，方脸厚唇，正是禁军副统领陈斌。
陈斌是萧烈的副手，更是皇帝的心腹。
他奉命先行，一是为大军探路，二是……打探这位“戚将军”的病情。
出发前，他接到的密报说得清清楚楚：戚将军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可此刻，当他看见那个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人时，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直接一片空白。
对方步履稳健，面色红润，一双眼睛神光内敛，渊渟岳峙，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颓态？
这……这就是传说中快要咽气的人？
这精神头，比他这个赶了三天三夜路的还足！
“末将陈斌，参见戚将军！”
陈斌翻身下马，抱拳行礼，一双眼睛却像钩子一样，在戚清辞身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试探，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竟是要当场发狂！
“小心！”
陈斌大惊失色，众将士也一阵骚动。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闪过。
是戚清辞！
只见他一步跨到马前，面对那即将踏下的铁蹄，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了战马的头顶。
“嘶——”
那匹人立而起的彪悍战马，竟发出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顶，轰然落地，四肢发软，竟是直接跪伏在地，不断打着响鼻，温顺得像只绵羊。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斌和他身后的数名禁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单手，镇压一匹发狂的战马？！
戚清辞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朗声大笑，手一巴掌拍在陈斌的肩膀上。
“陈将军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陈斌：“……”
这手劲，是一个重伤垂危之人该有的？情报有误？还是……这他妈见了鬼了？
戚清辞看着他脸上那副“你他妈在逗我”的便秘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小样儿，傻眼了吧？这就叫医学奇迹，啊不，皇权奇迹。】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虔诚、又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将刚才那套“龙气治病，神力降临”的说辞，又对陈斌声情并茂地复述了一遍。
陈斌听得眼都直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他的大脑，仿佛被戚清辞刚刚那只手按住的不是马头，而是自己的天灵盖，被锤得嗡嗡作响。
他看看戚清辞那张红光满面的脸，看看那只刚刚按趴了战马的手，再看看旁边高顺等人那一脸“你没见识了吧”的骄傲表情，最终，只能将满肚子的怀疑和惊骇，憋成一句干巴巴的恭维。
“……陛下天威浩荡，将军洪福齐天。”
“同喜，同喜。”戚清辞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傻子，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热情得过分，“走，随我入城，我已经备好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今晚，不醉不归！”
陈斌的嘴角狠狠一抽。
不是，你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被“神迹”治好的重病号，上来就要喝酒？还要不醉不归？
你，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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