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云闲和墨渊之间那无形的“角落同盟”仿佛被注入了凝固剂,进入了一个更加稳定和默契的新阶段。如果说之前还带着点相互试探、谨慎维持安全距离的边界感,那么现在,则更多了几分基于共同“抗敌”经验的心照不宣的信任与协同。如同两块棱角被悄然磨平些许的顽石,在特定的凹槽里找到了最安稳的嵌合方式。
秋意渐深,窗外的梧桐叶黄了大半,不再是边缘浅金,而是浸染了通透的灿黄,在午后偏斜的光线下,如同熔化的金子。风过时,不再只是沙沙细语,而是带着簌簌的、叶片脱离枝头的轻响,在地上耐心地铺就了一层浅淡却耀眼的金黄地毯。藏书楼内却依旧保持着那种恒定的、略带凉意的干燥,纸墨的陈旧气息仿佛凝固了时光,独立于外界的季节流转与喧嚣。
云闲的“观测”与“数据采集”大业进展顺利。凭借“数据之眼”近乎作弊般的能力,她已悄然将丙区和丁区所有有价值的、乃至被世人彻底遗忘了的典籍、笔记、残卷,都扫描录入完毕,并在识海中构建起一个庞大而有序的数据库。此刻,她正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整合与交叉分析。那些散落在故纸堆里的碎片化知识——关于斗罗大陆独特的力量体系演变、被尘封的历史隐秘、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与潜在矛盾——被她一点点拼凑、还原,形成了远超常人的、立体的、近乎上帝视角的认知图谱。这些知识本身并不直接赋予她一拳开山裂石的力量,却如同最精密的地图和雷达,让她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拥有了洞察迷雾、预判风险、精准规避的宝贵资本。
她甚至开始尝试,利用这些深度解析后的规则认知,结合“数据之眼”强大的模拟推演能力,如同最精密的工程师,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优化着自身那具身体里微弱得可怜的魂力运转路径。效率不高,甚至堪称龟速,但胜在绝对安全、稳妥,每一丝进步都建立在完全理解的基础上,且完美地隐匿于平凡之下。她就像一只在寒冬来临前,于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搬运、储存着每一粒种子的松鼠,只不过她储备的是知识、是规则、是未来某天或许能救命的潜在自保能力。
墨渊依旧是他那副仿佛被懒神附体的模样,大部分时间都在他那张专属的、似乎越来越契合他身形的垫椅上“神游天外”,或是翻阅那些封面空白、内容不明的书册。但云闲敏锐的感知,尤其是与她神魂绑定的“寂静王座”偶尔传来的微不可察的悸动,让她能隐约捕捉到,墨渊身上会偶尔流转过一丝极其隐晦、内敛到极致、却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一丝沉重压力的能量波动。那绝非普通魂师,甚至不是一般强者所能拥有的特质,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高位阶压迫。
他似乎在修炼,或者说,在维持着某种特殊的状态,一种与这个世界普通魂力修炼截然不同的状态。云闲没有探究,甚至连数据之眼都未曾主动去解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牌,尊重彼此不可触碰的边界,是维持这段难得的、优质“室友”关系最牢固的基础。好奇害死猫,而她只想安稳地“活着”。
这天下午,墨渊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质地温润、做工精巧的白玉茶具和一小罐看起来平平无奇、用普通陶罐装着的茶叶。当他用魂力精准地控制着水温,行云流水般完成烫杯、置茶、冲泡一系列动作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雅中带着一丝空灵、仿佛能渗透进四肢百骸、洗涤灵魂尘埃的茶香,瞬间在角落弥漫开来,连原本有些沉闷的空气都似乎被净化,变得清新灵动了几分。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是神色自然地将一杯沏好的、茶汤清亮剔透的茶水,推到了云闲手边空闲的桌面上。
云闲正从一组复杂的、关于空间折叠的魂导器能量回路推演中暂时抽离,感受到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和身旁细微的动作。她抬起眼,看了一眼那杯仿佛蕴着光晕的茶,又侧目看向旁边已经姿态闲适地开始小口品茗,目光落在窗外落叶上的墨渊。
她放下手中的笔(虽然她基本不用笔记录,但姿态要做足),端起那杯温热的白玉茶杯,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先是轻轻嗅了一下那独特的香气,然后才小口啜饮。
茶汤入口初时微苦,但几乎在触及味蕾的瞬间便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甘醇,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不仅滋润了喉舌,仿佛连持续运转“数据之眼”而有些疲惫的精神力,都像是被轻柔地拂拭过,变得清明、舒缓了一丝。更奇特的是,这茶香似乎拥有安定心神的功效,让她潜意识里因身处陌生世界而始终紧绷的那根弦,都略微松弛了些许。
“不错。”她放下茶杯,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已是相当高的、言简意赅的评价。
墨渊闻言,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算是接收并默认了这份来自“室友”的、难得的正面反馈。
作为对那杯顶级好茶的回报,云闲在第二天,带来了一盒她根据前世模糊记忆、利用在武魂城能搜集到的有限材料(主要是糖、坚果、一种类似饼干的脆底),反复尝试后勉强复刻出来的“雪花酥”。虽然外形离记忆中的精致相差甚远,口感也因材料替代而略有不同,但那种甜而不腻、酥松中带着坚果香脆与奶香的独特复合风味,在这个世界显然属于新奇事物。打开盒盖时,墨渊那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疏离的眼眸中,确实闪过了一丝真实的讶异。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端详了一下,然后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很轻,但速度不慢。吃完一块后,停顿了片刻,又自然地伸手拿了第二块。直到第三块下肚,他才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评价道:“尚可。”
云闲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很清楚,以这家伙那挑剔的味蕾和吝于赞美的性格,这“尚可”二字,翻译过来大概就是“相当不错,下次多带点”。
除了在“改善生活品质”上达成默契的共享,他们在应对外来“干扰”的“业务”配合上也越发娴熟,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有时,会有一些初入武魂殿、好奇心过盛又没什么眼力见的低级学员,被云闲那安静看书时侧颜的惊人美丽所吸引,或是单纯对她和墨渊这个“奇怪组合”感到好奇,试图凑近探究,甚至鼓起勇气搭讪。
每当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云闲抬头或开口,墨渊只需一个淡漠的、仿佛蕴含着无形冰碴、能直接穿透表象看透对方心底那点小九九的眼神淡淡扫过去,配合着他那身虽然衣着朴素、但久居上位般难以忽视的气度,往往就能让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学员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清醒,讪讪地收回脚步,不敢再多看一眼,更别提多问一句。
而若是遇到一些资历较老、喜欢倚老卖老、或是研究起来就絮絮叨叨、抓着管理员恨不得聊上半天以展示自己博学的老执事、老学者,云闲则会适时地、看似无意地展现出她那“书籍”武魂的“微弱”辅助作用——比如,在对方刚刚提出一个模糊需求时,就精准无比地报出对方想要找的那本典籍或相关论述的具体书架编号、层数,甚至精确到第几页、第几行提到了核心概念,用最简洁、最有效的信息洪流,瞬间填满对方的求知欲,让其意识到在此多言无益,从而带着满意(或许还有一丝被碾压的郁闷)尽快离开。
一个负责“物理劝退”和“精神威慑”,专治各种不服与骚扰。
一个负责“信息碾压”和“效率终结”,专治各种话痨与纠缠。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效果卓着,将“麻烦”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们的角落,由此真正成了藏书楼里一片无人敢来轻易打扰的、公认的“禁区”。连那位总是戴着厚如酒瓶底眼镜、负责日常巡视的老执事,每次过来时,都会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放轻呼吸,远远绕开这片区域,仿佛这里栖息着两头正在打盹的远古凶兽。
云闲对这种状态感到非常满意。她拥有了近乎理想的观测环境,稳定的能量(食物与好茶)补充渠道,以及一个实力强大、目的不明但至少目前目标一致(维护清净)、且同样极度怕麻烦的优质盟友。这简直是穿越者梦寐以求的开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她甚至开始有了一点闲暇和心境,去“数据之眼”记录下的海量信息库中,主动寻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与提升实力、解析规则完全无关的“无用”知识来浏览。比如,某个早已灭绝的珍稀魂兽求偶时跳的奇特舞蹈,或者万年前某个昙花一现的小王国内流行的服饰花纹演变史。这种纯粹出于个人好奇与知识享受的探索,让她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前世那个纯粹研究者的简单快乐。
墨渊似乎也乐得维持这种状态。他偶尔会离开藏书楼几天,不知去向,回来时身上总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尘气息,以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一个能汇聚星光的水晶球)或武魂城外某个行省的特产零食,然后便继续他雷打不动的“休眠”与阅读,将带回的东西随意分享。
两人依旧很少交谈,对话精简到极致。但一种安宁的、舒缓的、仿佛能一直如此持续到时间尽头般的氛围,如同温暖的泉水,静静流淌、浸润着这一隅被他们共同守护的天地。
云闲有时捧着书,目光掠过窗外绚烂又注定短暂的秋色,会恍惚觉得,如果这异世界的日子,能一直这样波澜不惊、安稳闲适地过下去,似乎……也还不错。
然而,理智如同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礁,时刻提醒着她。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之前无意间在邪月那位黄金一代面前展露的、那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锋芒,就像一颗早已投入湖中的石子,涟漪正在不可阻挡地扩散向更远、更深的区域。平静,或许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短暂而脆弱的假象。
她不经意地抬眼,望向窗外。方才还秋高气爽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阴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从天际线缓缓汇聚、堆叠,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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