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雾气还没散尽,像是给远处的山峦罩了层纱。林羿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或者说,他这一夜本就睡得极浅,身体里那股子阴寒和外面的风吹草动,都让他没法踏实。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比昨晚稍微有了点力气,至少抬手不会像灌了铅那么沉了。胸口那闷痛还在,但好像……没那么尖锐了。他尝试着又运转了一下那慢得像蜗牛爬的《九重劫身》,经脉里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乎其微的热流,像头发丝那么细,勉强顺着干涸的河床溜达了一小段,带来的刺痛感却减轻了些许。
有效果。虽然慢得让人心焦,但总归是在好转。他轻轻吐了口气,白气在清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又慢慢散开。
炕那头,陈老倌已经起来了,正轻手轻脚地穿着外衣,见林羿睁着眼,压低声音道:“吵着你了?再躺会儿,俺去灶上生火。”
“没事,老丈,我也睡不着了。”林羿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比昨晚好了点。
狗娃还蜷在被窝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偶尔咂咂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陈老倌披上衣服出去了,不一会儿,外间就传来轻微的劈柴声和引火的动静。林羿躺在炕上,听着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看着从木窗缝隙里透进来的、越来越亮的晨光,心里那点因为昨夜异响而绷紧的弦,稍稍松弛了些。
他得尽快弄清楚自己在哪,还有昨晚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光躺着可不行。
又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感觉手臂有了些力气,便用手肘撑着炕,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挪动着,试图坐起来。每动一下,骨头都像是生锈了似的嘎吱作响,牵扯着肌肉一阵酸痛,额头上又见了汗。但他咬着牙,没吭声,慢慢地,终于把上半身靠在了那硬邦邦的枕头和土墙上。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做完之后他已是气喘吁吁,眼前都有些发黑。这身体,真是破败得可以。
他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目光打量着这间屋子。白天看得更清楚些,屋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除了这土炕,就是一张歪歪扭扭的木桌,两个小凳,墙角堆着些农具和杂物,处处透着清贫,但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时,狗娃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林羿靠着墙坐着,愣了一下,随即光着脚丫子就跳下了炕,凑过来仰着小脸问:“林大哥,你能坐起来啦?是不是快好了?”
孩子眼里是纯粹的欣喜。林羿看着他,脸上也勉强扯出个笑模样:“嗯,好一点了。”
“那你能给我看看魂环了吗?”狗娃立刻顺杆爬,眼巴巴地望着他,“就看看,黄色的就行!村头二狗说他爹在诺丁城见过魂师大人,黄色的魂环,可亮可好看了!”
林羿看着孩子那期待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别说魂环了,连武魂都快感应不到了。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狗娃,我现在……召唤不出来。”
狗娃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嘟囔着:“哦……二狗肯定是吹牛的……”
看着孩子失望的样子,林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想了想,轻声问:“狗娃,你们这黑风寨,离诺丁城很远吗?”
“可远啦!”狗娃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比划着,“我爷爷说,要走好多好多天,翻过好几座大山呢!外面有吃人的大魂兽,还有坏人!”
“那……村里最近,有外人来过吗?像……像我这样的。”林羿状似无意地问。
狗娃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就你一个。以前倒是有收山货的货郎来,今年还没见着呢。”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后山有动静,像是有人走路,可爷爷说是我听错了,是风刮的。”
林羿心里一动。狗娃也听到了?看来昨晚不是他的错觉。
“后山……平时村里人去吗?”
“不去不去,”狗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爷爷说后山深着呢,有老林子,还有瘴气,进去就出不来啦!村里人砍柴打猎都在前山。”
正说着,陈老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野菜粥走了进来,听到后半句,瞪了狗娃一眼:“又瞎咧咧啥!赶紧洗脸吃饭!”
狗娃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陈老倌把粥碗递给林羿,依旧是稀得能照见人影,多了几根看不出模样的野菜。“林小哥,感觉咋样?”
“好多了,多谢老丈挂心。”林羿接过碗,道了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丈,昨晚……我好像听到后山那边有些动静,像是有人。”
陈老倌拿着旱烟袋的手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含糊道:“山里头嘛,夜里总有些野物闹腾,不稀奇。俺们这地方偏,除了你们这些不小心闯进来的,平时没啥生人来。”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林羿却敏锐地捕捉到,陈老倌在说“生人”两个字时,眼神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这老丈,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他对后山的事情,知道得比狗娃多。
林羿没有再追问,低头默默喝粥。他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这老丈的警惕。眼下他这情况,还是先安心养伤,恢复一点实力再说。
喝完粥,身上又多了点暖意。林羿靠在墙上,看着陈老倌收拾了碗筷,又拿着柴刀和绳子,看样子是要去前山砍柴。狗娃嚷嚷着要跟去捡蘑菇,被陈老倌吼了一句“老实待家”,才蔫蔫地蹲在院子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
屋子里只剩下林羿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他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感应魂海和武魂。魂海依旧一片沉寂,如同被浓雾笼罩,那通天剑碑的虚影模糊不清。赶山鞭倒是能微弱地感应到,静静躺在身侧,像是一段沉睡的枯藤,只有掌心那青铜碎片传来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温热,证明着它与众不同。
他集中精神,不再试图调动力量,而是细细体会着那盘踞在丹田的死寂龙气。这东西像块冰坨子,散发着寒意,阻碍着他力量的恢复。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清晨这天地阳气初生的时候,那龙气的活跃度似乎降低了一点点,虽然依旧顽固,但不再像夜里那样隐隐散发着威胁。
或许……可以利用白天阳气盛的时候,尝试一点点地消磨它?
他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最基础的呼吸法,像蚂蚁搬家一样,引导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星辰之力,极其缓慢地靠近那团龙气,不是冲击,而是像温水一样,试图去浸润,去化解那一丝丝最外围的寒意。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伴随着针扎似的细微刺痛,但他能感觉到,那冰坨子最边缘的地方,似乎真的被融化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化作一缕更淡的寒气,被他的魂力(尽管微弱)慢慢中和、驱散。
有效!
林羿精神一振,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总算看到了希望。他不再急躁,沉下心来,像老僧入定一般,专注于这水磨功夫。
院子里,狗娃画腻了,又开始逗弄家里那只瘦巴巴的黄狗,一人一狗追着跑,惹得鸡飞跳。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将这小院照得亮堂堂的。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
但林羿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他需要尽快恢复,至少要恢复到能自如行动,能有一点自保之力。然后,他得想办法弄清楚这黑风寨,还有那后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昨晚那些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还是这看似普通的山村,本身就不普通?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感受着体内那缓慢却坚定的、与阴寒抗争的细微暖流。
路,还得一步一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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