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扬镖局，青州分号。
与“安全达”门庭若市的景象截然相反，这里冷清得能听见苍蝇振翅的声音。少东家赵虎面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捏着一份探子刚送来的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安全达”近日飙升的业务量和那几个颇具分量的新客户名字。
“砰！”
赵虎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名贵的花梨木茶几上，震得茶杯乱跳。
“安全达！安全达！他妈的满城都在说这个破名字！”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嫉妒与愤怒的火焰，“一群换身皮、喊几句口号的乌合之众，还真让他们蹦跶起来了？济世堂！福建茶商会！庄胖子那个墙头草！他们是不是都瞎了？！”
站在下首的师爷和几个镖头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师爷小心翼翼地开口：“少东家息怒。他们不过是仗着些新奇花样，哗众取宠罢了。长久不了……”
“长久不了？”赵虎猛地扭头，眼神阴鸷地能杀人，“你看他们那架势，像是长久不了的样子吗？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这青州城的镖行，还有我们威扬立足之地吗？我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那个叫林可的小子和那个叫杨华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把他精心布局的打压计划搅得七零八落。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舒服下去！”赵虎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气氛则轻松得多。
林可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夸张地揉着肩膀：“哎呦喂，杨老师，我这‘林总策划’快干成‘林总接待’了，嗓子都快冒烟了。今天那帮商户，问题比十万个为什么还多！”
杨华正在灯下仔细核对今天的单据，闻言头也不抬，嘴角却弯起一抹笑意：“林同学，请注意你的仪态。你现在是‘安全达’的联合创始人，形象，注意形象。”
“形象？”林可坐直身体，努力摆出严肃表情，却因为疲惫显得有些滑稽，“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形象（象），一头是威扬那头饿狼，一头是商会那群老狐狸。我感觉自己像个驯兽师，还是没拿鞭子的那种。”
杨华终于抬起头，被他这比喻逗笑了：“那你准备怎么驯？”
“简单！”林可打了个响指，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自信，“对于饿狼，得让它知道咱有猎枪，不敢轻易下口。对于老狐狸嘛……”他狡黠地眨眨眼，“就得比它更懂套路，顺便告诉它，跟我混，有肉吃！”
“说人话。”杨华白了他一眼。
“人话就是，”林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威扬那边，肯定憋着坏呢。商会这鸿门宴，就是第一招。我估计，他们接下来要么是价格战，要么是挖墙脚，要么就是散播谣言，搞臭我们名声。”
杨华放下笔，正色道：“价格战我们不怕，我们的服务附加值高。挖墙脚……兄弟们现在心气正足，没那么容易被挖动。倒是谣言……”
“对！谣言最麻烦！”林可接口，“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最能坏人心智。所以，咱们得提前准备‘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杨华对这个新词已经见怪不怪。
“就是坏事发生前，先给自己穿好防弹衣！”林可解释道，“比如，我们可以主动放出风声，强调我们‘标准化流程’就是为了绝对安全，暗指某些镖局管理粗放，容易出事。再比如，让陈远和张猛他们，多在熟悉的客户和江湖朋友那里，讲讲我们怎么用新办法化解危机的真实案例……这叫‘抢占舆论高地’！”
杨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要把我们的优势，用别人能听懂的方式，主动讲出去，让大家先入为主。”
“宾果！老婆你真是一点就通！”林可竖起大拇指，随即又垮下脸，“不过这些都是防御。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得想办法，给赵虎找点事做，让他没空整天盯着我们。”
夫妻俩在灯下头碰头，如同两个密谋大事的“反派”，只不过他们谋划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威扬镖局内，赵虎在经过最初的暴怒后，也冷静下来，开始与师爷密谋。
“硬来不行，商会施压需要时间……我们必须多管齐下！”赵虎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第一，散播谣言！去找几个口舌伶俐的，去茶楼酒肆，就说‘安全达’用的那套古怪流程，其实是海外传来的妖法，用久了会折损镖物灵气！还有，他们收费那么高，钱都花在搞这些花架子上，真正遇到硬茬子，根本靠不住！”
师爷连忙记下：“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第二，挖人！”赵虎冷笑，“重金去挖他们那个叫张猛的老家伙，还有那几个表现出色的年轻镖师！就算挖不过来，也能搅得他们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个张猛，在镖局里资历老，他要是动了，我看陈啸天那老东西还坐不坐得住！”
“第三，”赵虎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给他们制造点真正的‘意外’。不是快‘行业联谊会’了吗？在那之前，找机会弄丢他们一单不大不小、但又比较敏感的镖！比如……官府某位小吏的私人物品，或者哪个脾气火爆的江湖客的兵器！让他们尝尝信誉扫地的滋味！”
师爷听得脊背发凉，连忙躬身：“少东家高明！这三管齐下，定叫那‘安全达’焦头烂额！”
赵虎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安全达”灰飞烟灭的场景。
几天后，青州城的市井间，果然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安全达”的风言风语。
“听说了吗？‘安全达’那套规矩是海外妖术，东西被他们摸过就不灵了！”
“真的假的？我说他们怎么神神叨叨的……”
“还有啊，他们收费死贵，钱都花在打扮上了，真遇上事，估计跑得比谁都快！”
这些谣言起初只是小范围流传，但三人成虎，渐渐也引起了一些不明真相者的疑虑。
“安全达”镖局内，陈远有些气愤地汇报着外面的流言。林可却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
“慌什么？早就料到了。”他看向杨华，“杨老师，咱们的‘防弹衣’可以穿起来了。”
杨华会意，立刻安排人手。于是，市面上很快出现了另一种声音，来自“客观中立”的第三方（自然是林可安排的托）：
“妖术？瞎扯！人家那是精细！你当都跟某些镖局似的，东西乱扔乱放？怪不得老丢镖呢！”
“收费贵？那是买保障！听说‘安全达’接了济世堂的药材镖，在黑风林遇到埋伏，靠着一张什么图，愣是绕过去了，镖物完好无损！这本事，值这个价！”
同时，张猛和几个老镖师在与人喝酒时，也“不经意”间提起“安全达”的新规矩虽然麻烦，但真是能保命省心，并举了黑风林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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