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班霍夫大街附近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私密包间内。阳光透过精致的蕾丝窗帘，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咖啡的醇厚。
汉斯·穆勒教授显然心情极佳，正滔滔不绝地向他的助手——那位被“潜渊”控制，代号为“夜莺”的年轻人——阐述着他对那件宋代汝窑笔洗的釉色与开片的独到见解，苍老的手指在空中激动地比划着。“夜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兴趣，不时点头附和，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桌上那杯刚刚斟满的矿泉水。
他的掌心，因紧握着口袋里那个微小的、装有“潜渊”提供的无害替代粉末的密封袋，而微微沁出冷汗。真正的毒物，在接到指令后，已被他秘密移交给了“潜渊”的外勤人员。
按照指令，他需要在穆勒教授专注于食物或者谈话时，将粉末投入水中。时间，就在午餐主菜上桌之后。
包间斜对面，另一家店铺的二楼，伪装成窗户清洁工的“潜渊”狙击手，透过高倍瞄准镜，冷静地观察着包间内的动静。餐厅后厨，一位新“入职”的侍应生，正不动声色地监控着传递菜品的流程。街道上，几名便衣分散在人群中，警惕着任何可疑人员。
林辰在北京的办公室里，面前的多块屏幕分别显示着“夜莺”眼镜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餐厅周边的监控视角、以及“潜渊”行动指挥中心的通讯状态。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塑，只有微微抿紧的嘴唇泄露出一丝紧张。
主菜——香煎鲈鱼配柠檬黄油汁——被侍应生优雅地端上桌。穆勒教授的注意力果然被美食吸引，暂时停止了他的艺术讲座，拿起了刀叉。
“夜莺”知道，时机到了。
他借着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的动作作为掩护，右手极其自然地滑向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微小的密封袋。动作必须快、准、稳，不能有丝毫犹豫，更不能引起任何注意。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勾开密封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并非来自枪械的撞击声，隐约从餐厅某个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哗啦声，以及远处传来的一声短促的惊呼！
包间内的两人都是一愣。穆勒教授疑惑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夜莺”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但他强行控制住表情，迅速将手从口袋中抽出，同样面露诧异：“不清楚，可能是意外。”
行动频道里，传来现场指挥冷静快速的声音：“b区走廊发生‘意外’，一名侍应生‘不慎’撞翻餐车，制造混乱。非我方人员所为！重复，非我方计划！各单位提高警惕，可能有第三方介入或对方测试！”
第三方？测试？
林辰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对手果然狡猾！他们并不完全信任“夜莺”，或者，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观察“夜莺”在突发状况下的反应，测试他的忠诚度和心理素质！
包间外传来一阵短暂的骚动和经理安抚客人的声音，很快又平息下去。
穆勒教授皱了皱眉，但并未多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美食。“夜莺”却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如果他动作再快零点几秒，粉末可能已经落入杯中，而在那种突发情况下，他的动作很可能变形，甚至被发现！
他需要等待下一个机会。
午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氛围中继续。“夜莺”的大脑高速运转，寻找着最自然、最不引人注目的时机。他注意到穆勒教授习惯在喝一口水后，将水杯放在餐盘右侧偏上的位置。
当穆勒教授再次因为品尝美味的甜品而微微眯起眼睛，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向椅背时，“夜莺”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假装被甜品呛到，轻轻咳嗽了一声，自然地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在举起水杯喝水的过程中，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穆勒教授放在桌边的那本厚重的陶瓷图录。
图录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哦！抱歉教授！”“夜莺”立刻放下水杯，满脸歉意地弯腰去捡。
这个动作完美地遮挡了穆勒教授和他自己水杯的视线。在弯腰的瞬间，他的左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口袋中掏出替代粉末，指尖轻弹，细微的粉末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穆勒教授那杯清澈的水中。同时，他的右手捡起了图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两秒钟。
“没关系，年轻人。”穆勒教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甚至觉得助手是因为刚才外面的意外而有些心神不宁。
“夜莺”将图录放回原处，坐直身体，脸上依旧带着歉意的微笑，心脏却仍在狂跳。成功了！
远在北京的林辰，通过摄像头清晰地看到了“夜莺”完成的整个“投毒”过程，微微颔首。
“目标已摄入替代品。无毒，含追踪标记及微弱生物指示剂。”“潜渊”指挥中心确认。
“监控所有离开餐厅的人员，尤其是与‘夜莺’或穆勒教授有过接触的。重点排查对刚才那起‘意外’表现出异常关注的人。”林辰下达指令。
午餐结束，穆勒教授毫无异状，与“夜莺”愉快告别，乘坐预订的车辆离开。
“潜渊”的监控网络全面启动，追踪着穆勒教授体内的标记物，同时紧盯着餐厅周围所有可疑的视线。
几个小时后，分析报告传来。在餐厅“意外”发生时，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上，有人使用高精度设备对包间方向进行了短暂扫描。车辆牌照是假的，但通过路面监控追踪，发现该车辆最终驶入了苏黎世湖边的一处私人庄园，该庄园登记在一个列支敦士登信托名下。
而这个信托，与之前追查“公爵”资金链时遇到的那个休眠账户，存在着明确的关联！
“蛇，出洞了。”林辰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庄园坐标，眼神冰冷。
这次错位的杀机，虽然过程惊险，但成功地让对手暴露了一个重要的据点，也验证了“夜莺”这条线的可靠性。
然而，他也清楚，对手的测试不会停止，下一次的出手，只会更加隐蔽和致命。
苏黎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林辰知道，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影，更加浓重了。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技术组。
“启动对那个庄园的远程侦察程序，我要知道里面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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