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私贩丹药者，断手示众。
这道命令自镇长府邸传出，如同一阵夹杂着铁锈味的寒风，迅速吹遍了锈钉镇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就因封锁而死寂的街道，如今更添了几分肃杀。
沉重的铁门彻底隔绝了内外，一队队面色麻木的巡守持着出鞘的钢刀，在狭窄的巷道间来回穿行，刀锋反射的寒光，成了镇民眼中唯一的亮色。
然而，铁腕并不能填饱肚子。
封锁日久，补给断绝，粮价一日三涨，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怨气如同地底的沼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就连柳三姑最信任的几名亲信，在私下里也忍不住抱怨，戍卫的差事越来越难做，底下的人连饭都快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思卖命。
幽深昏暗的矿道深处，一间被巧妙开凿出的药室内，林野正借着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灵石，仔细摩挲着手中一块粗糙的拓片。
这是铁驼冒着巨大风险送来的情报，上面用暗语记录着柳三姑最新的动向。
他的指尖停在“养元糙米”四个字上，目光微微一凝。
为了稳定军心，防止巡守队伍因饥饿而崩溃，柳三姑近日从秘密渠道调运了一大批特殊处理过的糙米，专供镇长府邸的高层与所有巡守食用。
这种米虽然口感粗劣，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能勉强补充体力消耗。
而为了防止私藏和倒卖，所有糙米都由黑市附近的一处秘密粮仓统一接收，再交由指定的蒸坊蒸煮后，按人头分发。
一个完美的渗透载体。
林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将情报拓片在掌心源火中焚为灰烬，他心念微动，掌心的天珠传来一阵温热，一行虚幻的文字浮现在他眼前。
【检测到大规模群体接触场景，符合隐性影响条件，是否预载“瘟疫传播”、“慢性毒素”类策略？】
林野直接无视了系统的建议。
毒药太过显眼，一旦被发现，只会激起柳三姑更疯狂的反扑。
他要做的，不是毁灭，而是腐蚀。
他要在这座铁桶般的镇子里，种下一颗从内部瓦解它的种子。
他打开了系统商城，花费了整整二十五源点，兑换了一小包名为【低阶润脉粉】的药剂。
这东西在商城里毫不起眼，无色无味，兑水即溶。
它的功效也极其微弱，长期服用，只能轻微提升炼气期修士的灵力恢复速度，对战斗力的提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林野看中的，正是它的“微弱”与“无害”。
当夜，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指甲盖的润脉粉，将其混入一坛气味刺鼻的劣质酒曲之中，然后将坛子交给了前来碰头的小豆子。
“去东巷那家蒸坊的后门，把这个交给一个瘸腿的打杂伙计。”林野压低声音，仔细叮嘱道，“什么都别多说，就告诉他，这是还当年老炉头欠下的人情。”
小豆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那家蒸坊，正是为柳三姑的秘密粮仓提供饭食的伙房。
而那个因伤被赶出巡守队、如今只能在蒸坊打杂的瘸腿伙计，曾是老炉头手下最忠心的亲信之一。
所谓的人情，不过是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心的借口。
三天后，铁驼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矿道药室，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怪了，真是怪了。”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这几天镇上的气氛不对劲。那些巡守，一个个跟转了性似的。以前街上三天两头就有他们打架斗殴的，现在屁事没有。不仅如此，连最苦的值夜差事，都有人主动要求加岗了。”
他狐疑地盯着林野，凑近了些：“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往饭里下了什么‘顺气散’之类的迷药？”
林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我没下毒。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一旦拥有，就再也不想失去的东西。”
他的算计精准而冷酷。
对于挣扎在炼气期底层的巡守而言，体内灵气的每一丝增长都弥足珍贵。
润脉粉的效果虽然微弱，但日积月累之下，那种灵力流转愈发顺畅、疲惫感恢复更快的舒适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一旦他们习惯了这种“进步”，就会本能地抗拒失去它。
到那时，即便柳三姑察觉到端倪，下令彻查饭食，又能如何？
她能下令让所有巡守停止吃饭吗？
就算她找到了源头，想要清除影响，她手下的人会答应吗？
没有人会为了上司的猜忌，而去得罪一个能让自己悄悄变强的“恩赐”。
这种恩赐，甚至比军饷和糙米更具诱惑力。
事实正如林野所料。
柳三姑很快便从手下的精神面貌变化中察觉到了异常。
她秘密取来巡守们的饭食，命人仔细化验，可得到的结果却让她无从下手——饭食中除了正常的谷物成分，只检测出了极其微量的、无害的发酵菌种，这与混入酒曲的说法完全吻合。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豢养在密室中的一只新培育的毒蛛，在试吃这些饭食的残渣时，非但没有中毒，反而表现出一种异常的兴奋与渴望，仿佛对饭食中某种残留的气息上了瘾。
“定是野市那帮阴沟里的老鼠在搞鬼！”柳三姑暴怒之下，将桌案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她当即下达命令，调集重兵，务必将矿道中的野市连根拔起。
然而，当巡守队气势汹汹地冲进野市所在的矿洞时，却扑了个空。
交易早已散去，整个洞窟空空荡荡，只在中央的空地上，留下了几坛封着黄泥的陶罐。
陶罐上用木炭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敬奉镇卫，润体安神。
带队的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是巡守队长陈疤脸。
他盯着那几坛东西，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明，可这几日身体里那股舒畅的感觉，却让他无比渴望。
犹豫了片刻，他挥了挥手，并未下令将陶罐砸碎，反而低声命令亲信：“小心点，悄悄带回去，弟兄们分了。”
深夜，凛冽的山风吹过高耸的崖壁。
林野站在崖顶，衣袂翻飞，远眺着下方灯火点点的锈钉镇。
镇子的格局一如往常，但透过夜色，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座作为权力象征的绿灯高塔周围，巡逻的守卫们眼神游移，不再像以往那般警惕，反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隐性影响达成初步渗透，掌控力评估：2%。
奖励：源点获取效率永久提升1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林野并未在意。
他从怀中取出老炉头留下的那张残破地图，在“西三矿道”的位置上，用手指重重地划下了一个圈——那里，即将成为他开辟的第二个野市据点。
“你不让我卖药，”他望着远方的灯火，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我就让药……自己长进你的命脉里。”
一缕被他焚毁情报后留下的灰烬，被山风卷起，悠悠扬扬地飘向镇中心粮仓烟囱的方向，最终无声无息地坠落，消融在夜色之中。
那几坛被陈疤脸带回的炖汤，自然不可能均分。
作为队长，他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大的一份。
当那股远比米饭中浓郁得多的温润药力在四肢百骸中化开时，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体内久未松动的灵力瓶颈，似乎都隐隐有了一丝裂痕。
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让他原本就暴躁的脾气变得更加不可一世。
他感觉自己就是锈钉镇的王，任何人的忤逆，都是对他威严的亵渎。
那股被悄然点燃的活力与自信，正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在他体内发酵、膨胀，疯狂寻找着第一个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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