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片死寂的岔路口,那空无一物的诡异空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视线。
心脏那一下毫无预兆的剧烈收缩感尚未完全平息,一种更深层、更难以名状的寒意正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那空荡荡的路口仿佛一个巨大的问号,无声地悬在喧嚣混乱的背景之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岔路深处弥漫出的、冰冷粘稠的气息,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就在这奇异的感知如同薄雾般笼罩他意识的刹那——
“哐啷!轰——!!!”
那辆疯狂的五菱宏光如同失控的炮弹,裹挟着泥浆和破碎的枝叶,粗暴地撞开障碍,一头扎进了那片被所有车辆避如蛇蝎的岔路入口。
刺眼的红色尾灯在浓密的雨帘中只留下两道短暂的光痕,随即被岔路深处更深沉的黑暗和雨幕彻底吞没,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兽一口吞下,连声音都瞬间隔绝。
消失了。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楚子航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屏住了。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混杂着强烈探究欲的诧异。
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车都在避开它?那辆破面包车……它知道自己在开向哪里吗?或者说……它“能”开进去?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荒谬又冰冷的真实感,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车内的死寂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后续的诡异寂静彻底打破。
“嚯!这谁啊?不要命了?!”楚天骄也被那巨大的动静惊得一哆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踩了脚刹车(尽管车早已纹丝不动)。
他猛地扭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那个被巨大树枝砸歪、几乎被遮挡的岔路口。
他脸上的茫然和惊愕显而易见,显然也被那辆五菱宏光自杀般的举动吓到了。
他伸长脖子,努力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和歪斜的树枝缝隙,看向那条岔路深处。
“啧!撞得真狠……那破车……”楚天骄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司机本能的评估和对莽撞行为的批评,“这路……通往高架桥入口吧?广播不是说高架桥不让上了吗?风速超了,上去找死呢?这司机脑子进水了?还是急着去投胎?”他一边嘀咕,一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路况信息屏,似乎在确认导航对那条岔路的标识。
他的观察和反应,完全是基于一个普通司机的常识和当下的交通信息。他看到了那辆车的莽撞闯入,看到了那条被树枝半掩的、理论上通往高架桥的岔路,也听到了广播的禁令。
他只觉得那司机疯了,或者信息滞后了。
那岔路口本身,在他眼中,除了被砸得有点惨、加上一个疯司机闯入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异常。
雨水、堵车、疯子司机——这就是他看到的全部。
楚子航的目光也从窗外收回,短暂地落在了父亲楚天骄的侧脸上。
他看到父亲脸上只有纯粹的惊诧、不解和一丝对冒失行为的责备,那双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岔路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像自己刚才那样感受到的、源自骨髓的冰冷异样和灵魂深处的悸动。
楚天骄,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个认知让楚子航心头那股冰冷的诧异感更深了一层。
他再次沉默地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那片依旧混乱喧嚣的车河,但眼角的余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着,无法控制地再次瞟向那个已然空无一物、只剩下雨幕和歪斜路牌的岔路口。
楚子航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被所有车辆避开的、死寂的岔路口。
雨水在车窗上恣意流淌,模糊了路牌上残存的字迹,也模糊了那条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入口。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车身微微一震。
迈巴赫庞大的身躯开始笨拙地、缓慢地移动,庞大的车头不再是向前方拥堵的车流,而是——转向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岔路口!
楚子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驾驶座上父亲的后脑勺,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广播说,高架桥封了。风速超限,能见度低于30米。”
他的语气里没有质疑,没有阻止,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确认。
仿佛在提醒对方一个客观存在的、被所有人(除了那辆五菱宏光)都遵守的规则。
楚天骄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这辆庞然大物在泥泞湿滑的路肩和混乱车流间艰难转向,听到儿子的话,他脸上瞬间又堆起了那种刻意放大的、带着炫耀性质的笑容。
“嘿!儿子!广播是给那些‘普通’车听的!”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盲目的、近乎亢奋的自信,仿佛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你爹我这辆,可不是‘普通’车!这可是迈巴赫62!顶级的!”
他腾出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厚实的方向盘,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拍打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知道它多重吗?2.7吨!实打实的2.7吨!”
楚天骄的声音拔得更高,唾沫星子似乎都要隔着座椅飞溅过来,“什么十二级台风?小意思!吹不动!稳稳当当!跟移动堡垒似的!那辆破五菱?”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对那辆消失面包车的不屑,“那是找死!它那破铁皮,一阵风就能掀上天!咱这车,钢板厚得能挡子弹!底盘稳得能扛地震!这风?毛毛雨啦!坐稳了儿子,看老爸带你安全上去!”
他刻意强调了“安全”两个字,尾音上扬,带着一种急于证明、急于获得认可的迫切。
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
楚子航的目光从父亲那因激动而微微晃动的后脑勺移开,重新落回前方。
车窗外的雨幕被雨刮器短暂地刮开,清晰地露出了那条岔路的入口——没有车,没有光,只有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湿滑路面,以及深处被浓密雨帘和昏暗光线笼罩的未知。
那辆五菱宏光消失的痕迹早已被雨水抹去。
听着父亲那夸张的、带着明显吹嘘意味的“科普”,楚子航眼中最后一丝因那辆五菱宏光闯入而起的诧异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漠然。
他知道楚天骄在吹牛,或者说,在夸大其词以掩饰某种不安,或者仅仅是为了在他面前维持一个“无所不能”的、可笑的父亲形象。
争论毫无意义。
阻止?楚天骄此刻显然已经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声音,他需要这场冒险,需要这场在儿子面前展示“实力”的表演,就像他需要那些刻意的讨好一样迫切。
楚子航的嘴唇抿成一条更紧、更冷的直线。他不再看父亲,也不再看向那条诡异的岔路。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被雨水扭曲成抽象色块的模糊景象,仿佛要将自己彻底抽离出这个正在发生的荒谬场景。
“随你。”
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音量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引擎的怠速声和雨刮器的刮擦声,带着一种彻底放弃沟通的疲惫和疏离。
这冷淡的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让楚天骄亢奋的语调为之一顿。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角抽动,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来挽回气氛,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方向盘的转动上,只是那拍打方向盘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重新死死地攥住了光滑的桃木。
迈巴赫庞大的车身终于完成了艰难的转向,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肩和散落的残枝败叶,发出沉闷的碾压声。
车头稳稳地对准了那条空无一人的岔路。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不再是被堵住时的怠速呜咽。
庞大的车身微微前倾,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下一秒,这辆重达二2.7吨的钢铁堡垒,带着楚天骄盲目的自信和楚子航冰冷的漠然,义无反顾地驶入了那片被暴雨、黑暗和未知彻底笼罩的岔路入口。
车头灯刺破浓密的雨帘,光柱在湿滑的路面上投下两道短暂而孤独的光斑,随即,整个车身便被岔路深处更浓重的黑暗和密集的雨幕彻底吞噬。
如同之前那辆五菱宏光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主路上所有车辆的视野和感知之外。只留下身后那片依旧在混乱、咒骂和刺耳喇叭声中徒劳挣扎的车河。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刮动着,发出单调的“唰——唰——”声。
迈巴赫内,只剩下引擎沉稳的轰鸣、暖风的嘶嘶声,以及楚天骄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车窗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却也将他们父子二人彻底包裹进一片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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