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助般地看向祁同伟,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同伟没有看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钟正国。
从钟正国说出那句话开始,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那份谦和,那份平静,荡然无存。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冷。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混合着傲慢与不屑的冷。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讥讽。
“钟书记。”
他开口了,连称呼都变了。
不再是亲近的“叔叔”,而是带着距离感的官称。
“我敬您是长辈,是小艾的父亲。”
“但您这番话,恕我不能接受。”
钟正国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没想到,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祁同伟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拒绝。
而且,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
祁同伟没有理会他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承认,我祁同伟是个有野心的人,我想往上走,我想站得更高。”
“我也承认,我当初娶梁璐,确实有借她父亲势的成分在里面。”
“那是因为,我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学生,被人当成狗一样踩在脚下,我咽不下那口气!”
“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公平,拿回我应得的尊严!”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压抑多年的愤懑和不甘,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之前那股悍气。
“这些年,我和梁璐过得怎么样,汉东省上上下下,谁不清楚?”
“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分居多年,跟离婚没什么两样。”
“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强硬,他直视着钟正国,一字一顿。
“那是我祁同伟自己的家事!”
“离不离,什么时候离,怎么离,都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个筹码,一件商品,摆在桌面上,用来换取您的认可,换取所谓的‘前程’!”
“我祁同伟虽然出身草莽,但我也是读过书的,也知道四个字。”
“士可杀,不可辱!”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极重。
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钟正国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钟小艾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身旁的男人,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脊梁,看着他眼中那份宁折不弯的傲骨。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骄傲,却不知道,他的骄傲,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在钟家这样的门第面前,在父亲许诺的通天之梯面前,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不是为了什么利益算计,仅仅是为了尊严。
这一刻,她心中的所有纠结、羞恼、不安,全都化作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动。
这个男人,没有让她失望。
陈蕙兰也是满脸的错愕,她看着祁同伟。
又看了看自己脸色铁青的丈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比刚才还要紧张。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钟正国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执掌权柄多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了。
一个地方上来的省委常委,一个他动动手指就能决定其命运的后辈。
竟然敢当面顶撞他,甚至教训他?
好。
好一个祁同伟。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
钟正国怒极反笑。
他慢慢地鼓了鼓掌,那掌声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说得好。”
“有骨气,有担当。”
“不愧是能把汉东搅得天翻地覆的祁厅长。”
他每说一个字,眼中的寒意就加深一分。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闪不避。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位大佬彻底得罪了。
但他不后悔。
有些底线,退了一次,就得退一辈子。
他不想在钟小艾面前,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者。
“既然祁厅长这么有原则,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钟正国慢悠悠地说道,话锋突然一转。
“你和梁璐的婚姻,是历史遗留问题,这笔糊涂账,很多人都清楚,组织上也能理解。”
“但是……”
他拖长了语调,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祁同伟。
“山水集团的高小琴……”
“这笔账,恐怕就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吧?”
高小琴!
这三个字一出口,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说,刚才钟正国的提议是一把钝刀,割的是他的尊严。
那么现在这句话,就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刺他的心脏,直击他的命门!
他可以不在乎钟正国的认可,可以不在乎所谓的“女婿”身份。
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政治生命!
他和高小琴的关系,是他身上最大的污点,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往大了说,一旦被拿到台面上,扣上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帽子。
在组织纪律面前,那就是一道足以断送他一切的催命符!
他瞬间就明白了。
钟正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做什么交易。
前面那些话,不过是铺垫,是试探。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你不是有骨气吗?
你不是讲尊严吗?
好,我不用权势压你,我用纪律,用规矩来拿捏你!
祁同伟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股悍然不惧的气势,在“高小琴”这三个字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一时语塞。
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钟小艾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她当然知道高小琴是谁。
她也知道,高小琴对于祁同伟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不敢相信,父亲为了逼迫祁同伟,竟然会用出如此狠辣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考验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想开口为祁同伟辩解几句,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在父亲那绝对的权威和冰冷的政治手腕面前,她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客厅里,钟正国端坐着,神情重新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
他看着那个刚才还锋芒毕露,此刻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嘴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意。
年轻人,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等着祁同伟,做出那个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祁同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膛。
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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