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还在打盹,小手攥着苏雨宁的衣角没松。顾砚辞轻轻把披肩往上拉了拉,遮住孩子半边肩膀。苏雨宁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把宝宝往怀里拢了拢。
车开出老宅巷口,阳光已经铺满整条街道。他们没回家,而是拐上了去城西亲子中心的路。今天是周末,活动八点半开始,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地方,大厅里早热闹起来。彩色气球绑在柱子上,墙上贴着卡通动物头像,几个小朋友正围着老师拍手唱歌。音乐声、笑声、喊叫声混成一片。
宝宝一进屋就僵了下身子,脑袋直接埋进苏雨宁颈窝。她没动,也没催他抬头,只一手稳稳托着他屁股,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背。
“这是新地方。”她低声说,“有滑梯,有画画台,还有会转的小木马。我们先看看。”
顾砚辞蹲下来,正好和宝宝视线平齐。他做了个夸张的兔子跳动作,嘴里“咔嚓咔嚓”嚼着空气:“哎呀,胡萝卜被偷走啦!谁藏了我的早餐?”
宝宝从她肩头露出一只眼睛。
他又学鸭子摇摆走路,屁股一扭一扭,“嘎——嘎——前面池塘见!”
宝宝嘴角抽了抽,终于“噗”地笑出声。
苏雨宁也笑了,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宝宝没再躲,反而伸手想去抓墙上的蓝鲸贴纸。
签到后领了号码牌,工作人员带他们去了活动区。第一项是亲子接力赛,十组家庭轮流上场,父母抱着孩子绕障碍跑两圈,中途换一次手。
抽签结果他们排第五组。前面几对爸妈跑得急,有的孩子被颠得直哭,还有一家因为交接时没抱稳,爸爸差点摔跤,全场惊呼。
轮到他们时,宝宝突然紧张起来,搂着苏雨宁脖子不肯松。哨声一响,她抱着他冲出去,脚步轻快,绕过软垫桩和彩虹拱门,节奏稳得很。
可到了交接点,顾砚辞张开手臂等接,宝宝却把脸死死贴在妈妈肩上,小腿夹紧她腰,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嗯嗯”声。
苏雨宁立刻停下,膝盖微屈降低重心,声音放得极柔:“妈妈送你过去,好不好?爸爸就在那儿等你,你看——他在学熊叫呢。”
顾砚辞马上配合,双手垂下晃了晃,低吼两声:“呜——崽崽快来,熊爸爸背你回家!”
宝宝耳朵动了动。
她趁势把他往前递一点:“妈妈的手有点酸了,咱们换一下?”
顾砚辞顺势蹲得更低,双臂张得更开,额头几乎碰到地面,做出一个毫无威胁的姿态。
宝宝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出手。
接稳的一刻,顾砚辞立马站起来,一边跑一边哼起那首常放的儿歌《小星星》,调子不准但节奏熟悉。宝宝被晃得咯咯笑,回头还朝她挥了下手。
最后一段冲刺他们没拼速度,但冲线时两人呼吸同步,步伐一致,连抬脚跨过终点绳的动作都像练过。
旁边工作人员笑着记录成绩:“这组家长配合太默契了,孩子都没哭,难得。”
第二项是亲子手工,主题是“我们的家”,材料提供彩色粘土、亮片和木框画板。
刚坐下,宝宝就伸手去捏蓝色粘土,塞嘴里一半,又被苏雨宁迅速抠出来。她不动声色换了套材料——换成米糊做的食用级黏土,安全又能随便啃。
顾砚辞用铅笔在画板上轻轻勾了个轮廓:一棵大树,底下三个人影。
“树根要深。”他说,“枝叶才能撑得开。”
苏雨宁点头,把红色黏土搓成长条,压出花瓣形状摆在树枝上。“来,宝宝,帮妈妈按一按。”
她扶着他小手轻轻一压,花瓣就嵌进去了。孩子觉得有趣,自己又抓了团黄色想揉,结果揉着揉着往嘴边送。
她轻轻挡住,“这个颜色给爸爸用。”
顾砚辞立刻伸手:“给我吧,我要做太阳。”
宝宝看了看他,又看看手里黄泥,迟疑了一下,竟真把泥团递了过去。
“哎哟!”顾砚辞夸张地捧住,“金子来了!太阳燃料不能吃啊,吃了天就黑啦!”
宝宝咧嘴一笑,转身又去挑绿色。
三人就这么一点点堆砌起来。苏雨宁负责细节,顾砚辞搭结构,宝宝则到处“帮忙”——有时乱压一气,有时干脆坐到画板前用手掌拍打背景,弄得满脸都是彩泥。
最后作品成型:大树枝繁叶茂,树冠是红黄相间的叶子,树干刻着“Y.N.”“G.Y.c.”“b.b.”三个缩写,底下三人手拉手,宝宝那个小人头上顶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收作品时,指导老师特意停下来看了好久。
“你们这家真有意思。”她笑着说,“大人不抢活,孩子也不乱来,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部分,合起来又有整体感。我宣布,这幅作品拿‘最具创意家庭奖’。”
奖品是个毛绒小象挂件。宝宝拿到手就往嘴里塞,被苏雨宁及时拦下,擦了擦递回给他玩。
活动结束已是下午两点。他们推着婴儿车往外走,宝宝困得眼皮直打架,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块自己压过的红色花瓣泥。
停车场里,顾砚辞打开车门,先把安全座椅上的遮阳帘拉好,再把宝宝轻轻放进去扣上卡扣。苏雨宁递上水杯和小毯子,顺手把掉落的碎泥渣扫干净。
车子启动后,空调风向自动调偏,避开后排。苏雨宁回头看了一眼,宝宝已经睡熟,脸颊沾着一点绿泥,手里仍攥着那枚小小的太阳。
她收回视线,靠进椅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裙边。不是累,是踏实。
顾砚辞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悄悄伸过来,覆在她手背上。她没动,任他握着。
窗外夕阳熔金,洒在车道上。车内没人说话,只有宝宝均匀的呼吸声轻轻起伏。
快驶出园区时,一辆快递车从侧道冲出,司机探头问路,猛地刹停在他们车前。顾砚辞踩下刹车,车身稳稳停住,安全带轻微收紧。
宝宝没醒。
苏雨宁低头看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工作群消息弹了出来:“新品推广方案明天上午九点过会,各部门提前准备。”
她没点开细看,只是把手机反扣在腿上。
顾砚辞瞥了一眼,又目视前方,油门缓缓踩下。
车子平稳绕过快递车,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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