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的手还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窗外那片叶子落下的声响像一根线,轻轻扯断了屋里的静默。
他没抽开手,只是把拇指在她指节上压了半秒,声音不高,“今天别安排工作了。”他顿了一下,另一只手将膝上的便签本合拢,轻轻推到沙发扶手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雨宁抬眼看他。
她没问去哪儿,也没说现在走不合适。这几天的日程早就排满了,可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反驳。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习惯把每一分时间都算清楚。但他今天不想听“等会儿”“改天再说”。
他站起身,顺势把她也拉了起来。她的手指微凉,被他握进掌心时轻轻颤了一下,像风掠过琴弦的第一声轻响。
车停在老城区街口时,天光正斜。路边梧桐树影斑驳,洒在挡风玻璃上,随风晃动。苏雨宁解开安全带,目光落在前方那栋灰墙小楼——曾经挂过“云栖咖啡”木牌的地方,如今换成了白底绿字的“春涧花艺”,门口摆着一盆蓝雪花,藤蔓垂下来,盖住了原先刻着店名的石板。
“关了?”她低声说。
“去年就换了。”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从后座拿出一只牛皮纸袋,递给她,“但东西还在。”
她接过袋子,指尖触到熟悉的油纸包边。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浮上来,酥皮碎屑沾在纸角,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这口味?”
“你第一次来这儿,穿的是借来的高跟鞋,脚后跟磨破了,坐在这台阶上脱鞋透气。”他指了指门前那级青石阶,“我说你是来碰运气的替嫁新娘,你说我是‘满脸写着资本家剥削史’。”
她笑出声,咬了一口酥饼。外皮松脆,内馅清甜,舌尖泛起三年前那个阴雨天的味道。
那天她刚接到律师函,家族催她顶替姐姐签下婚前协议。她人生第一次走进这种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的咖啡馆,紧张得连拿杯子的手都在抖。而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西装笔挺,眼神冷得像审财务报表。
“其实我那天根本没看懂协议条款。”她嚼着酥饼,声音轻了些,“我只是装得很镇定。”
“我知道。”他靠着车门站着,侧头看她,“你签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但抬头看我那一眼,特别狠,像是要把我的弱点全挖出来。”
她转头看他,“那你怕了吗?”
“怕了。”他说,“不是怕你拆我台,是怕你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阳光从楼宇间隙照进来,扫过他的眉骨。他往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影子落下来,圈住两人之间的方寸空间。
“那时候我们是交易。”他说,“契约签两年,到期各走各路。可后来我发现,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有没有你的消息。下雨天会想你带伞没有,开会走神是因为听见某个客户的声音有点像你说话的语气。”
她没动,也没低头。
“责任是法律给的框架,爱才是我留下来的理由。”他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的一点酥皮碎,“你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扛下所有事,凌晨那一个小时,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我知道,你在用别人看不见的时间,一点点把生活撑起来。”
她呼吸一滞。
他没继续追问能力的事,也没提她那些异常精准的判断、快得惊人的反应。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心跳很稳,一下一下,撞在她掌心。
“我不拆穿你,是因为我也想成为那个让你安心睡去的人。”他说,“不是非得并肩站在聚光灯下才算夫妻。你往前走的时候,我在后面看着,也高兴。”
她眼眶发热,却没眨眼。风吹过街口,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又落下。
“我们现在不是因为契约在一起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也不是因为宝宝。”
“我知道。”他点头,“是因为每一天醒来,还想看见对方。”
她把手反扣过去,回握住他。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谁都没再说话。路过一家旧唱片行,橱窗里放着一首老歌,钢琴前奏一起,两人都顿了顿。
“《River》。”他说。
“你居然记得。”
“你婚礼前一天晚上,在酒店房间里循环这首歌。”他嘴角微扬,“我当时以为你在后悔。”
“我在练习告别。”她说,“向过去的生活道别。”
他停下脚步,望着她,“现在呢?还想告别什么吗?”
她摇头,“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和你一起。”
暮色渐浓,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橙黄的光晕浮在路面,映出两人并行的身影。他忽然牵她拐进一条小巷,尽头是一面爬满常春藤的矮墙,墙上钉着一块生锈的铁牌,写着“梧桐里7号”。
“这是……?”
“我们第一次吵架的地方。”他说,“你说我干涉你职业规划,我反问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经营这段婚姻。你转身就走,我追到这里,拽住你手腕,结果被巡逻的保安当成骚扰案处理。”
她扑哧笑了,“我记得你还被记了警告。”
“值得。”他靠着墙,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会儿?”
她犹豫一秒,还是坐下了。砖墙微凉,透过衣料渗进来。远处城市灯火流淌,像一条发光的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
“重写的婚前协议。”他说,“只有一页。”
她展开,上面没有条款细则,只有一段手写的话:
“我愿意继续和苏雨宁共度余生。不是因为家族压力,不是因为孩子,不是因为任何外界条件。是因为每一次她皱眉思考,我都想替她分担;每一次她笑,我都觉得这一天没白过。如果婚姻有期限,我希望它是无限续期。如果爱需要证明,我愿意用余生每一天去兑现。”
落款日期是今天,签名已经签好。
她抬头看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签?”
“不确定。”他伸手拨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但我愿意等,哪怕你明天才回我。”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从包里抽出笔,在下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迹平稳,收尾利落。
他接过纸,折好放进胸前口袋,正好压在心跳的位置。
返程的路上,车载音响放着那首未放完的《River》。车内很安静,只有音乐流淌。她靠在座椅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他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见她眉头舒展,才缓缓松开一直绷着的肩膀。
车子驶入小区地库,他在车位停稳,熄火。
他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开门,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睫毛在昏暗光线下投下一小片影子。
他一步步走上电梯,穿过走廊,钥匙还没掏出来,门从里面开了。
保姆轻声说:“宝宝刚喂完奶,睡了。”
他点头,抱着苏雨宁走向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她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往枕头深处蹭了蹭。
他替她脱掉外套,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额前碎发。
转身关灯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夜已深,城市沉入寂静。
他轻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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