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大明帝国的心脏,此刻却像一口高压的锅炉,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下水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龙椅上的天子,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殿中央,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言之。他刚刚用半个时辰,声泪俱下地陈述了镇北王朱衡“资敌通匪”的十大罪状,引经据典,逻辑严密,核心论点只有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大明最精良的火器卖给任何一个蒙古人,都是在为长城之外培养掘墓人。
“陛下!”陈言之老泪纵横,声震梁柱,“昔年安禄山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拥兵自重,终酿安史之乱,国基动摇!今镇北王朱衡,坐拥北疆,私开工厂,擅售军火,其势已成!若不加以遏制,恐为第二个安禄山啊!臣请陛下,收回镇北王总揽北疆军务之权,查封其军工厂,将其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他身后,立刻跪倒了一大片御史言官。
“臣等附议!”
“请陛下斩断祸根,以安社稷!”
声浪滔天,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兵部尚书林远山站在武官前列,脸色铁青,几次想出列反驳,都被身旁同僚的眼神制止了。这种时候,他作为林婉清的父亲,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徇私。
天子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阶下,淡淡开口:“宣,北疆军器监造使,林婉-清,上殿回话。”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奉天殿的门口。一个身穿五品文官绯袍的女子,迈步而入。她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一步一步,走过百官的注视,走到了大殿中央。
是她?一个女人?
陈言之等人更是面露鄙夷。让一个女人上朝议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臣,北疆军器监造使林婉清,叩见陛下。”她行礼如仪,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平身。”天子看着她,“陈爱卿所言,你在北疆可曾听闻?镇北王售卖军火一事,是否属实?”
“回陛下,属实。”
林婉清此言一出,陈言之等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连当事人的监造使都承认了,看你朱衡还如何狡辩!
然而,林婉清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镇北王确实向蒙古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合计出售老式燧发枪三百一十二支,子弹三万发,另有劣品铁刀五百柄。所有交易,皆有账目可查。”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由小太监呈了上去。“但陈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转向陈言之,目光锐利如刀。“敢问陈大人,可知如今草原上最大的威胁是谁?是鞑靼部的俺答汗!他兵强马壮,屡犯边关,去年还在大同城外屠戮村庄,此等血债,大人可还记得?”
陈言之被她问得一滞:“自然记得!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资敌!”
“说得好!”林婉清声音陡然拔高,“那敢问大人,可知我刚才提到的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与俺答汗是何关系?是世仇!上个月,科尔沁部的台吉,就因牧场之争,被俺答汗的侄子斩于马下!镇北王卖给他们的武器,不是让他们来打我们的,是让他们去打俺答汗的!”
她环视四周,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各位大人都饱读诗书,当知‘驱虎吞狼’之策。草原并非铁板一块,拉拢一批,打压一批,使其内耗,使其无法合力南下,方为上策!陈大人只看到我们卖了三百支枪,却没看到,为了这三百支枪,科尔沁部出动了五千骑兵,在西拉木伦河,与俺答汗的主力血战一场!俺答汗折损了近千人,未来三年,都无力大举南侵!”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敢问各位大人,若非这三百支枪,要让我大明边军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换来俺答汗折损千人的战果?这笔账,各位大人会算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妇人之见!”陈言之气得浑身发抖。
“是不是妇人之见,账本说得最清楚。”林婉清再次躬身,“陛下,此乃军工厂售卖军火的收入账本,以及……上缴国库的税银凭证。”
麦公公将另一本账册也呈了上去。
天子翻开一看,眼神微微一动。
林婉清朗声道:“此次交易,共获利白银一十二万两。其中七成,用于军工厂扩建与新式火炮研发,账目在此,工部、户部可随时派人核查。另外三成,合计三万六千两白银,已作为‘北疆特别防务税’,全额汇入国库。敢问各位大人,自古至今,可有藩王主动为朝廷赚钱,还足额上税的?若这也是养寇自重,那天下间,怕是再无忠臣了!”
“轰!”
朝堂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卖武器给敌人,不仅没亏,还赚了十二万两?赚了钱,不仅没私吞,还给国库交了三万六千两的税?
这……这是什么操作?
几个户部的官员,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国库空虚,他们是知道的。这平白多出来的三万多两,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陈言之等人彻底傻眼了。他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是基于“藩王谋逆”的逻辑。可现在,人家把账本、税单全都拍你脸上了,告诉你我这是在给朝廷打工,是在用蛮子的钱,强我大明的军,你还怎么说?
逻辑被彻底击溃了。
林婉清站在殿中,如同一杆标枪。她知道,这一刻,她不再是林尚书的女儿,不再是那个暗中行事的密探。
她是镇北王朱衡,在朝堂上,打出的第一声枪响。
清脆,响亮,震耳欲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摊牌了,我是藩王,也是军火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