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尽头,是外门后厨一处废弃的柴房。云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撬开松动的地砖,钻了进去。这里阴暗潮湿,弥漫着干草和霉味,却是她预设的紧急避难所。她将自己藏在厚厚的干草堆深处,迅速检查伤势。
额头上的伤口虽不深,但失血不少,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强行催动“引灵香”和最后的爆发,几乎抽空了她体内刚刚恢复大半的灵力。此刻,她连动一根手指都感到无比艰难。
“噗。”一口淤血从嘴角溢出,带着淡淡的涅盘之火的气息。她连忙将其咽下,运转《青鸾基础吐纳心法》,开始疯狂地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身体的伤势依旧沉重,但灵力已经基本恢复,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爬出,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和泥土,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丙字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房间,云昭反手插上门栓,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床板上。她闭上眼睛,开始全力疗伤。
然而,她预想中的安宁并未到来。
“笃、笃、笃。”
三声轻柔却无比沉稳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同重锤,敲在云昭的心弦上。
谁?!
云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间点,除了她,丙字院早已是死寂一片。胖婶等人也早已睡下。
她屏住呼吸,收敛起全身最后一丝泄露的气息,装作一个深度昏迷、对外界毫无知觉的病人。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清冷如月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
来人一袭素雅的白裙,身姿窈窕,面容清冷如月,手中没有持任何法器,只身一人。正是清玄师太座下的大弟子,苏明婳!
苏明婳缓步走进房间,目光在昏暗中扫过,最后落在了床板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她没有立刻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带着威压的灵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
这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对于一个重伤的炼气三层修士来说,这无异于泰山压顶!
“丙末三七。”苏明婳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宗门大典期间,你擅离职守,私自下山,可知罪?”
来了!
云昭心中一凛,依旧保持着昏迷的姿态,连呼吸都放得极为微弱,仿佛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苏明婳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昏迷了两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云昭依旧不答,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苏明婳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上的伤,不像是在后山砍柴时弄的。倒像是……与人争斗留下的。丙末三七,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探针,精准地刺向云昭的伪装。
云昭知道,不能再装死了。再装下去,只会让对方更加确信她有事隐瞒。
她缓缓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迷茫和虚弱,仿佛大病初愈,神智尚未清明。
“师……师姐……”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虚弱感,“我……我只是在后山……遇到了几只妖兽……侥幸逃了回来……”
这是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与妖兽争斗,确实能解释她身上的伤,却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黑市,更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得罪幽冥殿的人。
苏明婳的目光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淡淡地说道:“是吗?可我这‘清心玉露’,对妖兽所伤,效果应该更好才是。你似乎……伤得更重一些。”
她说着,屈指一弹,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液体,从她指尖飞出,精准地落在云昭额头的伤口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传来,伤口的刺痛和灼热感都减轻了不少。
“多谢师姐。”云昭低声道,心中却无比警惕。这看似关怀的举动,何尝不是一种更深的试探?她在观察自己的反应,观察自己对伤势的描述是否与这疗伤效果相符。
“不必多礼。”苏明婳收回手,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向来愚钝,对修炼一窍不通。可这段时间,我却听王总管说,你对那些祭祀用法器,似乎颇有见解。甚至……还指导了阿梨那丫头。”
来了!真正的试探来了!
云昭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那些“机缘巧合”,恐怕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苏明婳按住了肩膀,示意她躺好。
“师姐不必担心,我……我只是喜欢看些杂书,对器物有些好奇罢了。”云昭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至于阿梨……我只是看她可怜,随口说了几句,不敢称什么指导……”
“哦?”苏明婳的眼神微微眯起,如同月下审视猎物的狐狸,“只是随口一说?那阿梨在丹药课上,为何能对李夫子的提问,对答如流,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连老夫子都赞叹的独到见解?”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丙末三七,你最好说实话。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昭的呼吸一滞。
她知道,苏明婳已经将阿梨的崛起,和自己联系了起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赤裸裸的指控!指控她暗中传授禁术,或者……与某种她不该接触的力量有关!
“我……我不知道……”云昭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一个被冤枉的、惶恐不安的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或许是……或许是阿梨她自己……天赋异禀吧……我只是……只是和她聊聊天而已……”
“聊天?”苏明婳冷笑一声,“能聊出这样的天赋?丙末三七,你我都是聪明人。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傻。”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与阿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秘密,又是什么?”
秘密?
云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知道,再隐瞒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苏明婳已经锁定了她,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必须拿出一点筹码,来换取喘息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的情绪,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淡漠。
“师姐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她轻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的秘密,不是不能说。只是,说出来,对师姐,对清玄师太,都没有好处。”
“你……”苏明婳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没想到,这个一直装疯卖傻的少女,竟然敢如此对她说话!敢威胁她!
“你敢!”苏明婳的声音冷了下来,一股恐怖的威压再次降临!
“我不敢。”云昭迎着她冰冷的目光,缓缓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师姐,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丙字院杂役,但我知道的秘密,或许……比师姐想象的要重要得多。它关乎的,不仅仅是我的性命,也可能关乎到……某些大人物的计划。”
她这是在赌!
赌苏明婳背后的人,赌清玄师太的计划,还没有到可以完全舍弃她这个棋子的地步!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苏明婳死死地盯着云昭,眼神中充满了惊疑、愤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这个丙末三七,这个她一直视为蝼蚁的废物,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就在这时,云昭的目光,落在了苏明婳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上。那玉佩的样式,与她当初在集市上,从一个魔修尸体上得到的、沾染了苏明婳同伙鲜血的残破玉简,其上的图腾,竟有七八分相似!
是幽冥殿的信物!
这个发现,让云昭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她知道,对方已经亮出了底牌。她,也该亮出自己的獠牙了!
“而且,”云昭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身上的秘密,师姐不想知道吗?比如……我是如何知道,你腰间这块玉佩,与城西黑市里,那些贩卖‘蚀骨花’的魔修,是同出一脉的呢?”
“轰!”
苏明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腰间的玉佩,是幽冥殿的身份象征,除了核心成员,外人绝不可能知晓!而蚀骨花,更是她奉命为苏明婳采购的秘密!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连清玄师太都未必完全知情!
这个丙末三七,她到底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苏明婳眼中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爆发开来!她几乎要忍不住出手,将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女,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云昭却抢先一步,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那句决定性的话。
“师姐,你现在动手杀我,是灭口。但你杀了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萧砚被关在哪里,苏姑娘……究竟想用他,来做什么了。”
“萧砚”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明婳脑中炸响!
她所有的杀意和愤怒,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压了回去!
她死死地盯着云昭,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愤怒,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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