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枫蹲在营地边缘的断墙后,膝盖抵着新到手的轻型闪避护甲。
伊泽用废弃卫星天线改装的感应片还在滋滋冒电流,她捏着螺丝刀的手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调试机械装置,机油味顺着指缝钻进鼻腔,混着远处篝火飘来的焦肉香,让她想起三年前庇护所里那台总爱闹脾气的微波炉。
小阮!
陆安国的大嗓门突然炸开,惊得她螺丝刀掉在地上。
抬头望去,营地中央的篝火旁,苏致远正半蹲着整理医疗包,脚边那套笨重的防护外骨骼在火光下泛着冷铁的光,活像口没盖盖子的铁棺材。
老苏又在摆弄他的宝贝疙瘩了。陆安国端着铁锅凑过去,锅里的蘑菇汤正咕嘟冒泡,这玩意儿比我当年扛的炮弹还沉,你带它走夜路不怕闪了腰?
苏致远的手指在护甲关节处的齿轮上轻轻一推,金属轴发出轻响。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忽然暗了暗:上个月在红泥镇,有个孩子被酸液蜥蜴喷中。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我背着医疗箱冲过去,可那酸液腐蚀速度比我拆绷带还快......他的指节抵住外骨骼胸前的防酸涂层,这层合金能扛三分钟腐蚀,足够我把人拖到安全区。
陆安国的汤勺停在半空。
阮枫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原本咧开的笑慢慢收了,只伸手拍了拍苏致远的肩:行吧老苏,你这哪是医生,分明是会走路的急救站。
苏致远抬头时,镜片上的反光散了,露出眼底一丝极淡的红。
他弯腰将外骨骼小心收进防水袋,动作轻得像在包裹婴儿。
阮枫忽然想起庇护所仓库里那箱被她藏在最深处的止痛药——原来有些东西,藏得再深,也会在某个时刻自己爬出来。
叮——
金属摩擦声惊得阮枫猛地抬头。
克劳斯不知何时站在了篝火正中央。
他卸下了那面标志性的电磁盾牌,直径一米二的盾面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火星四溅。
盾牌边缘还粘着暗褐色的血迹,在火光里像块凝固的琥珀。
各位。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像块压在水底的石头,我是克劳斯·维斯特,曾是铁幕防线第7机动团的最后守卫。
营地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篝火劈柴的爆裂声。
阮枫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她听过铁幕防线,那是末世第一年人类在北方筑起的最后一道城墙,三年前北境断桥战役后,防线彻底崩溃,所有守军都被标记为确认阵亡。
老克你开玩笑呢?陆安国的汤勺地掉进锅里,断桥战役时我在后勤,亲眼看见......
我有数据。克劳斯弯腰按在盾牌上,蓝光顺着盾面纹路蔓延,半空中浮起淡绿色的异能面板:【防御力S级|痛觉延迟80%|闪避修正-15%】。
他抬头时,火光映得他眼窝深陷,当时防线被夜嚎狼群突破,我背着受伤的通讯员跑了十七公里。
痛觉延迟让我感觉不到骨折,但每一步都在往骨头里钉钉子。他的拇指摩挲着盾牌内侧的刻痕,这是通讯员用血写的活下去
陈守诚突然从背包里拽出平板,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阮枫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平板蓝光映得他脸色发白:找到了......北境战区072号通讯记录,幸存者坐标......他猛地抬头,是你!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
营地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杨凌霄从阴影里走出来,狙击枪斜挎在肩上,眉骨处的刀疤跟着颤动:我在西废城见过你的盾。他的声音像块磨利的刀,三个月前,一群赤脊帮的人追我到废弃工厂,是面蓝光盾牌替我挡了三颗子弹。
克劳斯点头:是我。
那又怎样?赵震霆晃着指节走过来,他曾是地下拳场的冠军,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隆起,你现在说这些,想当我们老大?
我想当墙。克劳斯弯腰拾起盾牌,金属表面的蓝光流转得更亮了,一个人挡不住浪潮,但我们可以组成墙。他举起左手,腕间的通讯器闪着幽光,这是我改良的求生者频道,能共享位置、物资、危险预警。
我邀请所有人绑定——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阮枫藏身处的断墙上,墙需要每一块砖。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杨凌霄率先抬起手腕,通讯器地一声与克劳斯的设备连接:我只相信活下来的强者。
赵震霆咧嘴一笑,腕间蓝光亮起:既然你扛得住揍,那我负责出拳。
陆安国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汤锅挤过来:老克你早说啊,我这锅蘑菇汤能喂饱半面墙!
陈守诚的平板地弹出一串代码:频道扩容完成,现在能同时连接二十人。他推了推眼镜,嘴角翘起个小弧度,墙的数据库,我承包了。
阮枫的耳麦突然响个不停。
她手忙脚乱地去按开关,接连不断的好友接入提示音炸成一片——克劳斯、杨凌霄、赵震霆、陆安国、陈守诚......通讯器屏幕上的头像一个接一个亮起,像串被点燃的小灯笼。
她站起身,断墙后的阴影里,营地中央的篝火圈成暖黄的圆。
克劳斯的盾牌立在中间,蓝光与火光交织,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阮枫看见苏致远站在人群边缘,手指轻轻搭在外骨骼的防水袋上,嘴角有极淡的笑;杨凌霄的狙击枪靠在脚边,刀疤在火光里软得像道红绳;赵震霆正拍着陆安国的背,两人的笑声撞在一起,惊飞了几只在篝火旁盘旋的夜虫。
阮枫。
克劳斯的声音突然在耳麦里响起。
阮枫吓了一跳,通讯器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她看见他转头望向自己,盾牌的蓝光在他眼底跳动:要加入吗?
她的手指悬在通讯键上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耳麦里的杂音。
三年前她缩在庇护所里,听见外面的惨叫时,总把枕头蒙在头上;三个月前亓官媛拽她出安全门时,她的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手背;昨天在铁炉铺,她攥着营养剂说我一定能行时,手心全是汗。
可现在——她望着那圈被火光和蓝光填满的人,望着那些因为她的存在而多了个头像的通讯器,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地下净水站,她举着小刀砍变异鼠时,耳边响起的亓官媛的声音:疼一下而已,总比死强。
她按下了通讯键。
滴——
耳麦里响起清晰的连接提示音。
营地中央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陆安国的汤勺又掉进了锅里,赵震霆拍得杨凌霄后背响,陈守诚的平板差点摔在地上。
克劳斯低头看了眼通讯器,抬头时眼里有什么在发光,像雪地里突然裂开的温泉。
阮枫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又摸了摸新护甲的感应片。
夜风卷着夜嚎狼的低鸣吹过来,这次她没有缩脖子——她听见耳麦里陆安国在喊开饭啦,苏致远在叮嘱汤烫慢喝,赵震霆在和杨凌霄打赌明天谁能打到第一只变异兔。
小阮!
过来喝碗汤!陆安国的大嗓门又炸响,老克说你今天砍了头狼,得补补!
她刚要抬脚,耳麦里突然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小澜。
是亓官媛。
她的声音带着点喘,像刚跑完很长的路,我在东边三公里的废弃超市,找到个能防辐射的地下室。停顿两秒,又补了句,你上次说想看的向日葵,那边围墙根儿长了一片。
阮枫的手指在通讯器上顿住了。
她望着营地中央那圈暖黄的光,望着那些因为她的加入而更亮的头像,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在铁炉铺,伊泽边敲盾牌边说的话:墙再结实,也得有人出去找砖。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又摸了摸通讯器上亮着的头像。
远处,亓官媛的声音还在耳麦里轻轻响着,像根细细的线,一头系着过去的庇护所,一头系着东边的向日葵。
明天,会更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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