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烈,侯府后院的厨房却比外面更显燥热 —— 灶台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裹着油烟味四处弥漫,墙角堆着的白菜、萝卜沾着细碎的泥点,几名厨娘正围着灶台忙碌,铁铲碰撞铁锅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玥站在厨房门口,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身上那件灰布襦裙还沾着早上的稻草屑,方才被风吹乱的发丝贴在脸颊,显得有些狼狈。雪影蹲在她的肩膀上,雪白的毛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发亮,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厨房里的人。
“刘婶,麻烦给我一份热饭。” 沈玥朝着厨房管事刘婶的方向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刘婶正站在灶台边,指挥着小丫鬟给炖好的燕窝装碗。
她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绸缎围裙,腰间系着一根青布带,听到沈玥的声音,头也没回,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热饭?后厨哪有多余的热饭给你这粗鄙丫头吃?”
旁边的小翠 —— 刘婶的远房侄女,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闻言立刻放下抹布,凑到刘婶身边,故意拔高声音:“刘婶,你忘了?夫人吩咐过,这丫头就配吃冷粥冷饭,哪能跟婉清小姐比?你看这燕窝,可是婉清小姐要吃的,补身子呢!”
小翠穿着一件青布衣裳,领口和袖口绣着浅粉色的花边,显然比沈玥的灰布襦裙要精致得多。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沈玥,眼神里满是嘲讽。
沈玥的眉头微微蹙起,原主的记忆里,这刘婶和小翠最是势利,平日里仗着柳氏和沈婉清的势,没少欺负原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刘婶,我只是要一份普通的热饭,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早上的冷粥我已经吃了,现在实在吃不下去冷的。”
“吃不下去?”
刘婶终于转过身,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沈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吃不下去也得吃!谁让你是从乡下回来的粗鄙货?婉清小姐金贵,你怎么能跟她比?”
她说着,伸手去推沈玥,想把她赶出厨房。沈玥没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正好撞在旁边的饭桶上。
刘婶手忙脚乱去扶饭桶,却不小心将桶里剩下的冷饭泼了出来 —— 大半碗冷饭全洒在了沈玥的灰布襦裙上,米粒混着菜汤顺着裙摆往下滴,狼狈不堪。
雪影在沈玥肩膀上炸毛,对着刘婶发出低沉的 “呜呜” 声,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刘婶假惺惺地道歉,眼里却没有丝毫歉意,“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这裙子本来就脏,多沾点饭粒也没什么。”
小翠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就是就是,说不定这丫头还觉得香呢!”
沈玥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看着身上的污渍,又看着刘婶和小翠嚣张的嘴脸,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
就在这时,厨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吠声,声音雄浑有力,带着一股威慑力,让厨房里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
“是苍耳!”
小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往刘婶身后躲,“那狼狗怎么跑这边来了?”
刘婶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拍了拍小翠的手,强装镇定:“怕什么?苍耳虽然凶,但只要我们不惹它,它不会进来的。”
沈玥却眼睛一亮 —— 苍耳,原主的记忆里,这是侯府养的一只狼狗,体型比普通的狗大上一圈,毛色是深灰色的,性子极凶,之前咬伤过试图靠近它的丫鬟,从此没人敢轻易招惹。
但原主的记忆里也藏着一个细节:苍耳是被前府尹送给安定侯的,后来因为性子太凶,被扔在后院,平日里只有一个老仆偶尔给它送点吃的,过得并不好。
“苍耳!” 沈玥突然朝着厨房外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 “兽语” 的波动,“有人欺负我,你能来帮我吗?”
话音刚落,厨房外的狗吠声突然变得更近了。紧接着,一道深灰色的身影猛地撞开厨房的木门,“砰” 的一声,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苍耳站在厨房门口,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深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它的体型高大,比沈玥的膝盖还要高,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嘴里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刘婶和小翠低沉地咆哮着。
刘婶和小翠吓得双腿发软,刘婶手里的汤勺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小翠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别、别过来……”
苍耳一步步朝着她们走去,每走一步,爪子踩在青石板上都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两人的心脏。
它走到刘婶面前,猛地抬起前爪,拍在地上 —— 青石板上瞬间留下两个浅浅的爪印,吓得刘婶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苍耳,停下来。” 沈玥的声音适时响起。
苍耳立刻停下动作,转过身,朝着沈玥的方向走去。
它的步伐不再像刚才那样凶狠,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走到沈玥面前时,它微微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凶光,反而多了一丝委屈。
沈玥蹲下身,无视身上的污渍,轻轻摸了摸苍耳的头。苍耳的毛发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她用 “兽语” 轻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好,没人疼你,没人给你好好吃东西。以后我护着你,给你好吃的,你愿意护着我吗?”
苍耳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回应她的承诺。
它又用舌头舔了舔沈玥沾着饭粒的裙摆,像是在帮她清理污渍。
沈玥笑了,站起身,看着吓得魂不守舍的刘婶和小翠:“刘婶,现在可以给我一份热饭了吗?”
刘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对着旁边的厨娘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给…… 给沈小姐盛热饭!要最好的白米饭,再炒两个菜!”
厨娘不敢怠慢,很快就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还有两碟炒菜 —— 一碟青菜,一碟炒鸡蛋,虽然简单,却比之前的冷粥冷饭好太多了。
刘婶双手捧着饭碗,递到沈玥面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沈小姐,您慢用,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沈玥接过饭碗,看了一眼刘婶和小翠,语气平静:“以后我来厨房要饭,希望你们不要再故意刁难。不然,苍耳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刘婶连忙点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沈玥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厨房。
苍耳跟在她的身后,雪影依旧蹲在她的肩膀上,一人一猫一狗的身影,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走出厨房很远,沈玥才停下脚步,摸了摸苍耳的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苍耳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欢快的呜咽声。沈玥看着手里的热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 有了雪影和苍耳,她在这侯府里,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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