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火把忽明忽暗,将玄影阁教徒的身影拉得老长,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幢幢鬼影。
慕容雪四人屏住呼吸,贴着渗着水珠的岩壁缓缓挪到拐角处。
只见两个教徒正守在第二道石门前,腰间的青铜令牌在跳动的火光里泛着冷光,令牌上扭曲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
“柳阁主说了,天亮前必须撬开这道机关门,”左侧的教徒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手里的铁棍往石门缝里猛撬,铁锈混着石屑簌簌落下,“听说里面藏着仙水宫的毒经,要是能拿到,咱哥俩也能升个管事做做。”
右侧那人嗤笑一声,声音里裹着酸气:
“就凭你?上次在少室山脚下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还想升管事?想屁吃呢。”
他往火堆里添了块焦黑的柴,火星子“噼啪”溅起,映亮他脸上的刀疤,“我倒是听说,罗芸那娘们儿嘴硬得很,被折磨了三天还不肯说毒经在哪。
昨儿个柳阁主亲自审她,惨叫声在矿洞外头都听得见。”
慕容雪攥紧了听雪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
沈文卿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肘,目光朝石门上方的石钟乳递了个眼色。
那里布满细密的孔洞,洞口凝结着淡绿色的粉末,显然藏着淬毒的暗器机关。
墨鹰从怀里摸出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屈指弹向斜对面的石壁。
“咚”的一声闷响在通道里回荡,两个教徒顿时警觉,举着火把往声响处走去,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声。
就在这刹那,墨鹰如狸猫般窜出,玄铁刀划破空气的锐响尚未落地,刀身已架在左侧教徒的脖颈上,寒气逼得对方牙关打颤。
“别出声。”他的声音比石壁的寒气更冷,面具下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
右侧教徒刚要呼喊,沈文卿已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后,折扇抵住他的后心:
“想尝尝骨碎的滋味?”
那人顿时僵住,火把“啪嗒”掉在地上,火星在干草里迅速蔓延,烧得枯枝发出“噼啪”脆响。
“第二道门怎么开?”慕容雪剑尖点向被擒教徒的咽喉,剑气割得他皮肤生疼。
教徒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道:
“要...要两块青铜令牌合在一起,对准门中间的凹槽...才能...才能打开...”
沈文卿掏出那枚带缺口的令牌,与墨鹰从黑衣人身上夺来的拼在一起,边缘的锯齿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云纹图案。
他将合二为一的令牌按在石门凹槽上,只听“咔哒”几声脆响,石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快进去!”墨鹰拽着两个教徒往里走,沈文卿反手将火把踢进通道深处,火星引燃的浓烟很快会挡住追兵的视线。
罗小虎紧跟在慕容雪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短刀,指缝里渗出的汗打湿了刀柄。
石门后竟是间宽敞的石室,架子上摆满了陶罐,里面泡着五颜六色的毒草,有的草叶在昏暗里还在微微蠕动。
角落里堆着些刑具,铁链上沾着暗红的血渍,铁钩上挂着的破布片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显然是关押罗芸的地方。
“娘!”罗小虎突然冲向石室尽头的铁笼。
笼中女子衣衫褴褛,脸上满是交错的鞭痕,头发纠结如乱草,正是仙水宫的罗芸。
她见了儿子,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嘴里被塞了块肮脏的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
墨鹰挥刀砍断锁链,铁锁落地发出“哐当”巨响。
罗芸扑出来抱住儿子,泪水混着血污滚落,哽咽道:
“小虎,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是陷阱...”
石室石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慕容雪瞥见门楣内侧刻着半朵莲花,花瓣边缘的锯齿与自己腰间玉簪缺口分毫不差。
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壁,罗芸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铁笼角落的稻草堆里,正躺着半块焦黑的木牌,烙着另外半朵莲花。
“这是...”沈文卿拾起木牌,与门楣刻痕比对的刹那,两块莲花图案竟在火光中泛起微光。
墨鹰突然按住腰间伤口,腐心砂的腥气混着石缝渗出的潮气扑面而来:
“柳乘风设的局,从一开始...”
话音未落,整座石室突然剧烈震颤。
罗芸拽着儿子扑向石门,却见门楣上的莲花刻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木牌背面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渐渐显出“黑风客栈”四字。
“快走!”慕容雪剑气劈开坠落的石屑,听雪剑的寒光映出罗芸骤然煞白的脸。
她方才挣脱铁笼时,袖口不慎蹭落的石粉,正与木牌上的焦痕产生奇异的反应,在地面拼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墨鹰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侧门,潮湿的冷风裹挟着熟悉的童谣灌入通道:
“星斗转,机关现...”
他反手将木牌塞进慕容雪掌心,玄铁刀劈开迎面砸来的巨石:
“这路,咱们迟早要走。”
石门在身后轰然合拢的瞬间,慕容雪攥紧了那半块木牌。
牌面的莲花焦痕,正与玉簪内侧的暗纹产生细碎的共鸣。
山涧尽头的破庙早已坍塌过半,断梁压着焦黑的供桌,香炉里积满陈年香灰。
慕容雪将听雪剑插在供桌残骸上,剑穗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罗小虎蜷缩在神龛后,攥着母亲衣角瑟瑟发抖,浑浊的月光从屋顶窟窿漏下来,照见罗芸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解药...墨鹰倚着断墙喘息,腐心砂的紫斑已蔓延至脖颈,西南角陶瓮,用我血。
沈文卿的折扇突然地展开,铜铃在死寂中发出脆响:
不对!他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入供桌下的砖缝,机关!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
慕容雪足尖点地掠起,却见罗芸母子坠向深渊。
她腕子一抖,羊脂玉簪子化作银链勾住两人腰间布带。
绳索绷直的刹那,十余枚毒蒺藜从裂缝中激射而出,擦着慕容雪鬓角钉入岩壁。
墨兄!沈文卿抛出折扇勾住慕容雪手腕,两人同时发力将罗家母子拽上地面。
墨鹰趁机滚入神龛暗格,腐心砂的恶臭混着陶瓮碎裂声传来。
地底传来铁链拖拽声,月光忽然被遮蔽。
柳乘风如夜枭般立在断梁上,玄铁面具泛着幽光:
玉罗刹,你爹没教过你——他弹指射出淬毒弩箭,逃命要趁早?
慕容雪旋身挥剑,听雪剑与弩箭相撞迸出火星。
暗格里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将墨鹰拖入黑暗。
罗芸暴喝一声,染血的指甲在供桌上划出血符,香灰簌簌落下:小虎闭气!
陶瓮碎片中滚出个青铜齿轮,沈文卿接住的瞬间,齿轮突然转动,地面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慕容雪腰间玉簪自发亮起,与齿轮咬合处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沈文卿瞳孔骤缩,这是慕容家星斗阵!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四人坠入无边黑暗。
慕容雪听雪剑化作银龙探路,剑锋触到水面时浑身剧震。
下方竟是翻涌的地下河!
罗芸的惨叫被水声吞没,沈文卿拽着她浮出水面时,只剩半片染血的裙裾漂浮。
往下游!慕容雪咬破舌尖辨别方向,忽觉手腕一紧,被人用玄铁锁链拽入漩涡。
墨鹰的玄铁面具在水中泛着冷光,左肩伤口随水流涌出黑血,却在即将触及瀑布时猛然发力。
抓紧!他嘶吼着将众人抛向岸边礁石,自己却撞向嶙峋的岩壁。
慕容雪攀住藤蔓翻身落地时,听见墨鹰的短刀插入骨肉的闷响,他将自己钉在了瀑布中央,用身体挡住了追兵。
月光撕破云层,照见墨鹰面具下的嘴角缓缓上扬。
他玄铁刀插在石缝中,刀柄系着的半片枯叶随激流飘走,叶脉纹路与慕容雪玉簪内侧的暗纹完全吻合…
三日后,黑风客栈。
慕容雪将最后一撮药粉撒入瓦罐,苦涩的药香混着马厩的腥臊弥漫客栈。
罗小虎蜷在灶台后打盹,罗芸用布巾裹着手臂煎药,沸腾的药汁映着她红肿的眼。
客官们的伤...掌柜的搓着油腻的手,目光在慕容雪腰间的玉簪上打转。
闭嘴!沈文卿的折扇地敲在桌案上,要你温两角酒,没长耳朵?
慕容雪按住跃跃欲试的听雪剑,目光扫过客栈梁上悬着的铜铃。
昨晚后半夜,她分明听见铃铛无风自动,与矿洞中石钟乳的机关声如出一辙。
客官有所不知,掌柜的赔着笑,这铃铛是十年前老东家留下的。
说是能镇山鬼,可上个月...
上个月怎样?慕容雪指尖轻叩剑柄。
上月十五,来了群戴青铜面具的凶徒...掌柜的突然压低声音,他们夜里来打尖,酒里下了蒙汗药。
等客人们醒转,财物全不见了,连马都被剥了皮。
罗芸下意识捏紧药勺:
他们...可曾留下什么?
倒是留了件奇怪的物件。掌柜的从柜台下摸出块焦黑的木牌,烙着朵莲花,背面还有字...
木牌落入慕容雪掌心的刹那,沈文卿的折扇突然展开。
两人同时抬头,客栈门口站着个戴斗笠的瞎子,三弦琴搁在瘸腿上,琴箱里传出簌簌的磷粉。
天阶夜色凉如水,瞎子拨动琴弦,琴声如泣如诉,卧看牵牛织女星。
慕容雪听雪剑微震,这正是慕容庄宴客时才奏的《星夜谣》。
瞎子突然用琴弓挑起烛台,昏黄的光晕中,他空洞的眼窝泛起诡异的红光。
墨家七煞现世,拜月山庄的莲纹玉佩...琴弦骤然绷断,瞎子踉跄着撞翻酒坛,地牌在天工阁,魔神要开……
正说着,沈文卿闪电般出手,未及闪避,折扇已封住他穴道。
瞎子非但不惧,反而咧开嘴笑了:
沈公子,你爹没告诉你?
当年他亲手...
话音戛然而止,一截短刃穿透他咽喉。
慕容雪旋身挥剑,却见一柄紫血匕首插在瞎子尸身上,刀柄系着半片莲纹玉佩。
尸体怀中滚出个铁皮盒,盒内密信的字迹灼痛她双眼。
那字扭扭曲曲跟虾爬子相仿:镜湖龙吟阁,七月十五,地牌换玄玉令。
镜湖...沈文卿摩挲着玉佩缺口,与沈家祖传的《河洛志》记载暗合。
罗芸突然将匕首转向自己咽喉:姑娘,求您带小虎走。玄影阁的人追来...
罗小虎扑进母亲怀里。
慕容雪按住罗芸颤抖的手腕:
柳乘风要的是玄玉令,不会为难孩子。
她扯下瞎子衣襟,露出心口刺青,扭曲的字浸在血泊中。
窗外马蹄声骤起,月光下玄铁面具泛着冷光。
慕容雪将玉佩塞入罗小虎怀中:
往东三十里有座破庙,庙前老槐树上刻着莲花。
沈文卿突然拽住她手腕:你听!
马蹄声中混着诡异的童谣:
星斗转,机关现,玉碎时,魔神现...
慕容雪猛地推开窗户,夜空中飘来半片焦黄的纸笺。
她接住的刹那,纸笺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八个字:
镜湖龙吟,七煞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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