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赤羽听完凤弥的话,懵懂地“哦”了一声,随即被主人的专注点燃了好奇。“主人大大这么努力,阿羽也要看!”它化形的小手也抓起一本竹简,装模作样地翻阅起来,那认真的小模样引得凤弥唇角弯起一丝宠溺的弧度。
凤弥也随手拿起一卷。指尖触及竹简冰凉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掠过心头,仿佛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她展开卷轴,古老的文字和图案跃入眼帘。
“这是……”凤弥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
“主人大大怎么了?”赤羽察觉到主人气息的变化,丢开自己的竹简,紧张地凑过来。
凤弥的指尖划过泛黄的卷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这上面……记载了天地浩劫的真相。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古老阵法——归虚阵!若能成功开启,或可……力挽狂澜,护佑三界!”她的语气先是激动,随即染上沉重的阴霾,“可是……开启此阵,难于登天。连主神……都未曾成功过,它是……只存在于传说禁忌中的存在。”
“那主人大大……”赤羽也看清了内容,小脸上满是惊愕。刹那间,许渊那日冰冷沉重的话语、关于“为何存在”的警告,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它猛地抬头望向凤弥,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顿悟与深深的悲凉。原来……自己和主人大大的宿命,竟是……
“我只是不解,”凤弥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冷了下来,“为何垠玄他们对此只字不提?是条件苛刻到无法启齿?还是……”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
“主人大大,”赤羽的声音带着挣扎和哭腔,“阿羽……阿羽有件事……答应了不能说……可是……”它看着凤弥洞悉一切的目光,终于鼓起勇气,“阿羽觉得……这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我们身上!只有我们……才能成为那阵眼!”它一字一句,如同泣血的宣告。
凤弥闭上眼,长睫微颤,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这个答案,她心中早已有了模糊的轮廓。“所以,”凤弥声音飘忽的如同叹息,“那一天……终究是到了,对么?”
赤羽看着主人平静得近乎悲壮的神情,犹豫片刻,用力点了点头。在它心中,它的主人大大是坚韧不拔的星辰,是它心甘情愿追随的光芒。一路见证她的成长与强大,若非冥冥之中那无法抗拒的牵引与宿命,它赤羽,又岂会轻易认主?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凤弥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共鸣自神魂深处传来!手腕上的天玟琴、颈间的伏魔珠、以及赤羽本身,甚至冥冥中感应到的碧波刃……四大神器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在浩劫临近的威压下,开始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命运的齿轮,已在无声中轰然转动……
(二)
数日后,苍穹骤变!厚重的铅云如同倒悬的墨海,翻滚着压向神界,毁灭的气息弥漫天地。碧霜台上,众神君齐聚,恐慌的低语汇成嘈杂的浪潮。
“安静!”垠玄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所有喧嚣。他与许渊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高台之上,如同定海神针,让惶惶不安的心神稍定。
“敢问……凤弥神尊何在?”普月神君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丝不安的探寻。
这一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无数疑惑的目光。
“她去完成更重要的事。”垠玄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目光扫过众人,“护佑三界苍生之责,今日,由吾等共担!”他的话语带着沉甸甸的承诺,也堵住了所有追问。
“垠玄,开始吧。”许渊的声音平静无波,面如寒霜。他蓦然转身,玄冰枪在他掌中凝聚,化作一道撕裂乌云的湛蓝流光,率先冲向那翻腾着恐怖威压的天穹!
(三)
朝阳殿内,凤弥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毁灭力量。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她起身欲出,数道强横无比的神力屏障骤然亮起,将殿门死死封锁!
“呵……”凤弥看着窗外愈发混乱、如同末日降临的天空,又望向碧霜台方向,那里神光璀璨,正与灭世之力做着绝望的抗争。她瞬间明了——他们想将她隔绝在这场死战之外!“好,好得很!”凤弥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决绝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若是从前,或许真能困住我。但如今……”
“赤羽!”清叱声中,赤色神弓在她掌中显化!弓弦震颤,一道凝聚了本源意志的赤金光矢悍然射出,如同撕裂锦帛般,轻易洞穿了那由两大神尊本源之力构筑的坚壁!
(四)
碧霜台上,战况惨烈。
“不行……这浩劫之力……太强了!”一位神君口喷鲜血,神甲碎裂,踉跄后退。
“顶住!啊——!”另一位神君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扭曲的黑色雷霆击中,惨叫着化作飞灰。
神力构筑的防线在灭世之威下,如同纸糊般脆弱,不断有神光黯淡、身影坠落。
“许渊,你如何?”垠玄嘴角溢出一缕金血,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望向身边那如同亘古冰川般屹立的身影。
“无碍。”许渊的声音依旧冰冷,周身湛蓝神光却猛地暴涨,将倾泻而下的毁灭洪流硬生生逼退数尺。“倒是你。”这罕见的关切之语,让垠玄微微一怔。
垠玄抹去嘴角血迹,竟露出一抹洒脱又悲凉的笑意:“即便今日……吾等神魂俱散于此,若能阻此浩劫,护得苍生一线生机……便也算死得其所,无憾无悔!”
“阻浩劫!护苍生!”墨宁神君嘶声怒吼,双目赤红,燃烧着最后的信念!
“阻浩劫!护苍生!”
“护苍生!”
悲壮决绝的呐喊声浪,在绝望的战场上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撼动天地的意志!无数神君燃烧本源,将最后的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摇摇欲坠的结界,神躯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寸寸崩裂,神魂之光却愈发璀璨!
许渊与垠玄亦在倾尽全力,神尊之力浩瀚如海,却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灭世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希望,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一道炽烈如涅盘之火的赤红身影,骤然降临在碧霜台中央!她红衣猎猎,长发狂舞,周身散发着庄严而霸烈的神威,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
“凤弥!你怎……”垠玄惊骇失声。
许渊的目光在触及那道身影的瞬间,如同冰封万载的寒潭被投入巨石,骤然掀起惊涛骇浪!那眼神中,是难以置信,是瞬间的狂喜,随即被更深沉的恐惧与绝望吞噬!
“这么重要的责任,这么‘精彩’的时刻,”凤弥环视四周浴血的同袍,目光最终落在许渊和垠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明艳又破碎的笑容,“怎么能少得了本殿下,对吧?”
话音未落,她已一步步走向碧霜台最核心的位置。手腕上的天玟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辉,瞬间在她周围撑开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结界,将包括许渊、垠玄在内的所有神君,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推离出去!
“你要做什么?!”垠玄目眦欲裂,厉声喝问。所有神君都懵了,随即是更深的恐惧——她难道想……独自承受这灭世之劫?!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不要做傻事!”许渊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惊惶,他甚至试图徒手去撕裂那层看似柔和的结界光幕!
凤弥隔着光幕,对他们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平静如水,带着看透一切的释然和不容更改的决心。
‘阿羽,怕吗?’她在心底轻声问。
‘主人大大在的地方,就是阿羽的归宿!’赤羽的回应斩钉截铁,带着视死如归的炽热忠诚。
看着垠玄、许渊他们不顾一切地攻击着结界,神力碰撞出刺目的火花,凤弥眼中泛起复杂难言的情愫。“许渊……放弃吧。”她的声音透过结界传来,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许渊的心上,“此结界……是以我本源精魄为引,借天玟之力而成。你们……破不开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凤弥的目光穿透结界,直直望向许渊眼底深处。短暂的沉寂后,她得到了无声的答案——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的痛苦与默认,已说明一切。
“有些事情,是时候……彻底了断了。”凤弥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她纤手微抬,指尖流淌出玄奥的符文!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掌控力瞬间笼罩!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许渊紧握的玄冰枪、垠玄身侧的凌霄剑,竟同时挣脱主人的掌控,化作流光,温顺地悬浮于凤弥身前!
“这……怎么可能?!”惊呼声响彻碧霜台!强行夺取并驾驭两位神尊的本命神器?!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神迹!不,是禁忌!
“凤弥!给我住手!!!”许渊的怒吼如同受伤的孤狼咆哮,带着焚尽一切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周身神力狂暴沸腾,不顾一切地冲击着结界!然而,他的愤怒和力量,此刻在凤弥决绝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凤弥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心念再动,碧波刃撕裂空间,带着清越的嗡鸣出现在她身侧!四件神器——赤羽弓、玄冰枪、碧波刃、凌霄剑——在她身前构成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阵列!
凤弥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浩瀚如海的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赤羽弓!赤羽弓爆发出足以刺破苍穹的赤金神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瞬间连接、灌注到另外三件神器之中!与此同时,伏魔珠与天玟琴也挣脱了饰物的形态,恢复神器本体,悬浮于阵列上空,散发出镇压诸天的磅礴气息!四大神器,首次在同一个意志下,共鸣齐鸣!
苍穹似乎被彻底激怒!积聚到顶点的毁灭雷霆如同灭世之龙,带着震碎耳膜的咆哮,撕裂云层,狠狠劈向阵中的凤弥!
“呃!”凤弥身体剧震,嘴角瞬间溢出一缕刺目的金红!但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仿佛那足以将神尊都劈得形神俱灭的雷霆只是拂面清风!她屏蔽了所有的感知,屏蔽了剧痛,屏蔽了结界外撕心裂肺的呼喊,屏蔽了许渊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绝望眼眸!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古老卷轴上记载的、以生命为祭的箴言!
清越而古老的神语,带着焚尽神魂的决绝力量,从她口中一字字吐出,响彻天地,压过雷霆的怒吼:
“本尊,凤弥!今以神躯为祭坛,神血为引契,神魂为薪柴!
倾尽此身,毕生神力!
唤两器,相助!燃四神器之能!
开——
上古归虚之阵!
启!”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创世之光,自四大神器构成的阵眼核心猛然爆发!光芒瞬间吞噬了劈落的雷霆,淹没了翻腾的乌云,照亮了整个灰暗绝望的神界!光芒所及之处,狂暴的灭世能量如同冰雪消融,混乱的空间被强行抚平,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在光芒中流转、绽放,构建起一个横亘天地的巨大法阵虚影——那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伟力,是湮灭万物的终极,亦是孕育新生的起点!
归虚阵,成!
(五)
笼罩碧霜台的毁灭阴霾,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瞬间消散无踪!温暖的、充满生机的光芒重新洒落大地!劫后余生的神君们望着那通天彻地的法阵虚影和光芒中心那抹渐渐黯淡的赤红身影,震撼、狂喜、悲痛……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化作死寂般的沉默。
凤弥设下的守护结界寸寸碎裂,如同凋零的花瓣。玄冰枪、凌霄剑哀鸣着飞回主人身边。伏魔珠、天玟琴光华尽敛,重新化作项链与手镯,无力地从半空坠落,被一只颤抖的手稳稳接住——是许渊。
而赤羽弓与碧波刃,则在所有人注视下,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告别般的清鸣,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踪迹。
“凤弥!”许渊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半空,不顾一切地伸手抓向那光芒中心摇摇欲坠的身影。
“没用的……”凤弥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她微微侧身,避开了许渊的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释然微笑,“其实……挺高兴的。最终……阻止了这一切的……是我……还能……看见你……”
“凤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许渊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哀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才不要……”凤弥轻轻摇头,眼中带着一丝顽强的光,“许渊……听我说完……好吗?”
“……好。”许渊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楚,“你说。”
看到他的妥协,凤弥满足地笑了,那笑容苍白而美丽。
“许渊……你变了很多呢……”她声音轻柔,像是在回忆,“以前那个冷冰冰、高高在上的你……真是……讨厌死了……”她顿了顿,笑意更深了些,“不过……能看到现在这样的你……本殿下……觉得……还挺划算的……”
“其实……从你们……瞒着我……关于浩劫……关于宿命……那一刻起……”她的目光扫过许渊,也扫过下方脸色苍白的垠玄,“就注定了……今天的选择……不是吗?”
许渊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当然了……”凤弥的声音愈发飘忽,“我不怪你们……不怪你们隐瞒……也不怪你们……把我关起来……你们想保护我……我都懂……”
她喘息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许渊脸上,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许渊……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有一天……让你在三界……和我之间……做选择……你会如何?”
“那时问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奇怪啊……”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你也觉得莫名其妙吧……所以……你没有回答……”
“我……不怪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许渊心上。
“……那,”许渊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绝望的期盼,“你呢?” 你当初……是如何选择的?
凤弥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清晰、带着泪光的笑容。原来……他也会在意她的选择。原来……他心中……也有她的位置。这……便足够了。
“我?”凤弥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或许,从始至终,那个被放在天平上衡量、被做出选择的,从来只有她一人罢了。她深知,当初许渊的沉默,是源于守护苍生的责任与对她情感的撕扯。既然他无法抉择……那便由她,替他选!
在她心中,答案简单到残忍:既然许渊的使命是守护这三界苍生……那她便替他,扫清这路上最大的障碍——天地浩劫!用她自己!
“这些……交给你了……”
凤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点点星辉自她指尖逸散。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赤羽弓与碧波刃最后残存的本源印记凝聚成形,推向许渊,“剩下的……都托付给你了……”
“许渊……”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最后的任性,“这次……帮了你这么大忙……算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她努力维持着那抹熟悉的高傲,“不过……本殿下向来……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不需要!!!”许渊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癫狂,带着毁天灭地的痛苦,“我不需要你承什么情!更不需要什么两不相欠!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凤弥听着这陌生的、炽烈的告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仍是笑着摇头,泪珠终于滚落,融入逸散的光点中。
“许渊……”她含着泪,用最温柔缱绻的语调,说着最残酷的诀别,“如果有来世……”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再遇见你……”
“永远的——忘记你!”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这宿命的纠缠,才能忘记所有的伤痛与遗憾。不相遇……便不相欠……便不会痛……
“不——!!!” 许渊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响彻云霄!他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抓住那消散的光影!然而,他的手徒劳地穿过了虚无!凤弥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琉璃,化作万千晶莹的星辰光点,在归虚阵最后的光芒中,温柔又无情地四散开来,融入天地之间。
“为什么……为什么……”许渊跪倒在虚空,双手徒劳地抓握着那消散的星光,眼神空洞绝望,第一次被彻底的、无力的迷茫所吞噬。原来这世间,唯有她,能让他失控至此。
“许渊……别执着了……”凤弥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带着一丝释然的调侃,“你……没办法的……”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守护……这三界苍生……可别……辜负了……本殿下的……一片好意……”
“他们……就拜托你了……”
“好……”许渊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我答应你……只要是你所期望的……本尊……都会实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再见了……”
“许渊……”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连同那最后一抹星光,彻底湮灭。
“呃——!”许渊身体猛地一颤,神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积压的悲痛、滔天的愤怒、失控的神力反噬……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如同折翼的鹰隼,从万丈高空直直坠落!
“许渊!”垠玄目眦欲裂,化作流光冲上,堪堪接住那失去意识、冰冷沉重的身躯。
(六)
天地浩劫消散后的第三个月。
神界在短暂的喘息后,迎来了更深的阴霾——魔界,在魔帝萧问与右护法扶婉的带领下,趁着神界元气大伤、人心惶惶之际,悍然撕毁协议,大军压境!纪舒坐镇魔界后方,虎视眈眈。派去交涉或阻击的神兵,大多如泥牛入海,惨遭屠戮。神界,雪上加霜。
净室内,垠玄看着床上那终于缓缓睁开眼眸的人,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许渊……你终于醒了。”
许渊的眼神,在最初的迷茫后,迅速恢复了冰冷。他听着垠玄沉重地讲述这三个月神界的惨状、魔界的步步紧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比万载玄冰更冷的寒潮。
他沉默地起身,处理了几件最紧急的事务,每一个命令都简洁、冷酷、高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伐之气。随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那棵曾经见证过许多的樱花树下。
酒坛开封,清冽的酒香混合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他仰头痛饮,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中那团焚尽一切的业火。
“许渊,你这变化……挺大。”
垠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深深的忧虑。眼前的许渊,像一把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却散发着玉石俱焚般的危险气息。
许渊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纷落的樱花,如同看着一场无声的葬礼。
“明日,便是神魔决战之期。”垠玄走到他身边,声音凝重,“萧问、扶婉亲率主力,纪舒坐镇魔界后方。你……有何打算?”
“魔界……”许渊缓缓放下酒坛,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敢犯我神界疆土,伤我神界子民……”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寒与毁灭的旋涡。
“有本尊在……定让他们——”他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有来无回,血债血偿!**”
那冰冷的宣言,让垠玄心头猛震。“许渊!别太逞强!”他急声道,眼前的许渊,状态太不对劲了!
“无碍。”许渊抬手,止住了垠玄后面的话。他拿起酒坛,再次灌了一口,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樱花,望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是魔界大军压境的方向。
“垠玄,”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明日……终将是一场死战。你……怕过吗?”
垠玄看着许渊眼中那近乎虚无的平静,心中一痛。他用力拍了拍许渊的肩膀,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怕?我垠玄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也没什么……值得怕的!”他的话语,试图唤回一丝昔日的豪情。
“是啊……”许渊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容,近乎赞同地点了点头,“从他们将守护的重担……交予我们手中的那一刻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手掌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消散的星光残留的温度。
“从我们……选择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与决绝,“就早已……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是啊……”垠玄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许渊,你先……好好休息吧。”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垠玄的身影消失在樱花雨中。
树下,只剩下许渊一人。他放下空了的酒坛,掌心一翻,那枚光华内敛的天玟镯,它静静躺在他手中。许渊指尖轻轻抚过,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
“凤弥……”
他低低唤着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声音轻得如同呓语,“你说得对……”
“如果可以忘了……本尊也希望……能彻底忘了……”
忘掉这噬心刻骨的痛,忘掉这无尽的悔恨与……无力。
他收拢手掌,将天玟紧紧攥在掌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是他与这世间最后的、唯一的联结。
“护佑三界众生……”
许渊抬起头,望向魔界大军压境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毁灭性的神性杀意!
“自然也包括你……”
“而如今,三界犹在……”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息节节攀升,恐怖的威压令方圆百里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哀鸣!樱花在他周身狂乱飞舞,尚未落地便被无形的力量绞成齑粉!
“你却已不在……”
“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伤害过临昭的、觊觎这三界安宁的魑魅魍魉……”
许渊的身影在原地缓缓变淡,最后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冰冷地烙印在虚空之中,带着令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绝对意志:
“明日……本尊要他们……
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声音落下,樱花树下,已空无一人。只有残留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杀意,无声地宣告着——
最终的死战,与神罚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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