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阁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萦绕在主人眉宇间的淡淡愁绪。
凌清儿独自坐在窗边,听着贴身侍女低声汇报着外界关于招夫会的种种消息。当听到萧焰力压陈云、王权、魂虚等一众古族天骄,最终屹立于演武场时,她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眸,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当听到父亲凌天提出那近乎刁难的“斗圣”条件时,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而当侍女最后提到,少族长凌辰“恰好”出现,为彷徨的萧焰指明了“灵魂海”这条险路时,凌清儿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却真实存在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时的一缕暖阳,虽然短暂,却足以令天地失色。
他……还是那个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承诺,竟真的愿意去闯那九死一生的绝地。
但这抹笑意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更深的冰冷覆盖。灵魂海的凶险,她远比萧焰更清楚。那里是上古战场遗留的坟场,是灵魂的放逐之地,空间破碎,规则混乱,充斥着能侵蚀心智的灵魂风暴和执念不散的强大残魂。外人进入,十死无生!
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如同细密的针,刺入了她的心扉。萧焰哥哥……你何必如此……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决然。
“来人。”
“小姐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我欲闭关静修,参悟秘法,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族规处置!”她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不容置疑。
“是,小姐!”
侍女退下后,凌清儿起身,走到内室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前。她凝视着镜中自己清丽却带着倦意的容颜,指尖轻轻拂过。下一刻,她身上流光一闪,那身象征身份的华贵衣裙悄然变换,化作了一套与普通凌族外围修士无二的、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并将一头青丝简单束起,以法术模糊了过于惊艳的容貌。
一道倩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青鸟,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明岗暗哨,离开了听雪阁,离开了天空宫殿群,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在她身影消失在天际不久,听雪阁外的某处阴影中,凌辰缓缓踱步而出。他望着凌清儿离去的方向,脸上那惯有的温和笑容变得深邃而玩味,仿佛一位看到剧本正按照自己编写方向发展的导演。
“我的好妹妹,你还是……放不下他啊。”他低声轻笑。既然已经调虎离山了,永夜那个家伙为该动一动了……
……
与此同时,萧焰早已离开了凌族势力范围。他心如火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风驰电掣般向着大陆极西之地赶去。一周不眠不休的全力赶路,即便以他斗尊的实力,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盛。
终于,在一片荒无人烟、被称为“西极荒漠”的尽头,他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片扭曲的、仿佛海市蜃楼般的区域,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隐约能听到无数凄厉、疯狂、不甘的灵魂嘶嚎从中渗出,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便是灵魂海的入口之一。
萧焰没有丝毫犹豫,调整好气息,体内斗气涌动,一步踏入了那扭曲的空间波纹之中。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剧变!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污血般凝固的云层低低压下。大地是破碎的,龟裂的黑色土地上,随处可见惨白的枯骨,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更有许多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骨骼,它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着,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惨烈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驳杂的灵魂能量,时而带来一阵刺骨的阴风,时而响起不知源自何处的窃窃私语或疯狂呐喊,扰乱着心神。稀薄而扭曲的灰色雾气在四处飘荡,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死亡与混乱。这便是灵魂海!
萧焰打起十二分精神,灵魂力量感知全开,小心翼翼地向深处前行。没走多远,一团模糊的、由纯粹怨念与灵魂碎片凝聚而成的精怪便嘶吼着扑来,它没有固定形态,如同翻滚的灰雾,却能发出直接攻击灵魂的尖啸。
“哼!”萧焰早有准备,囚魔枪上覆盖着对灵魂有特效的幽冥焰,一枪刺出!森白色的火焰掠过,那精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冻结、撕裂,化作一缕精纯的灵魂能量,被萧焰谨慎地吸收。他果然感觉到,自己的斗气似乎凝练了一丝,灵魂力量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增长。
“果然有效!”萧焰精神一振,这灵魂海虽然危险,但确实是提升实力的宝地!
接下来的日子,萧焰在这片死寂之地艰难前行。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由灵魂能量和执念形成的精怪,有的形如厉鬼,有的状若魔兽,有的甚至能幻化出人心底最恐惧的景象。战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他依靠着多种神火之力,尤其是幽冥焰和龙淼焰(冰寒对某些灵魂体也有奇效),以及强悍的肉身和战斗本能,一次次化险为夷。
他也偶尔遇到过其他进入此地的探险者,无一不是气息凶悍、眼神警惕的亡命之徒。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冰冷的戒备,甚至为了争夺一处灵魂能量浓郁之地或一株罕见的魂草,便会爆发你死我活的战斗。路边的白骨,又添了新的成员。
越往深处走,精怪的实力越发强大,从最初相当于斗皇、低阶斗宗,逐渐出现了堪比斗宗巅峰,甚至触摸到斗尊门槛的强大精怪!萧焰的战斗变得越来越吃力,身上也开始添上伤痕,那是灵魂攻击留下的印记,恢复起来极为缓慢。
但他没有退缩,眼神反而越发坚定。他能感觉到,在不断的战斗和吸收精纯灵魂能量下,他停滞许久的修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斗尊巅峰迈进,对几种神火的掌控也越发精妙。
这一日,他刚刚艰难地斩杀了一头堪比八星斗尊的巨型魂兽,正盘膝坐下,准备调息恢复。突然,前方那片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色雾霭一阵翻涌,一股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雾霭散开,一个身形凝实,几乎与真人无异的老者虚影浮现。他穿着古老的鬼族服饰,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属于斗圣层次的灵魂威压!尽管只是一缕残魂,但那压迫感,远非之前的精怪可比!
老者浑浊却凌厉的目光落在萧焰身上,尤其是在感受到他体内那属于萧族血脉的细微波动后,眼中猛地爆发出浓烈的恨意与杀机!
“小子,你身上的血脉气息……是萧家的人?”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金属摩擦。
萧焰心中巨震,猛地站起身,全身斗气瞬间提升到极致,玄重尺横在身前,警惕道:“晚辈萧焰,正是萧族之人。不知前辈是……”
“哈哈哈!”鬼族斗圣残魂发出一阵充满怨毒的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夫鬼峰,当年与你萧族族长萧元争夺至宝,被他重创,最终陨落于此,灵魂被困这鬼地方无数岁月!没想到,临到彻底消散前,还能遇到萧家的后人!”
他死死盯着萧焰,那目光如同毒蛇,充满了积攒了无数年的怨恨:“正好!老夫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就拿你这萧家的小崽子来出出气!让你也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话音未落,鬼厉残魂干枯的手掌猛地探出,一只由精纯魂力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鬼爪,带着凄厉的鬼啸声,撕裂空间,朝着萧焰当头抓下!那威力,远超萧焰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萧焰面色剧变,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
斗圣残魂,即便实力万不存一,也绝非现在的他能够抗衡!
“拼了!”
他怒吼一声,四种神火毫无保留地同时爆发,在身前交织成一道璀璨而狂暴的火焰屏障,玄重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迎向那毁灭般的鬼爪!
生死,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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