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在指尖微微发颤,陈九黎没动,巷口那红衣女人的影子还钉在地上,麻绳拖得老长,像从地底爬出来的索命符。他盯着那根绳,绳不动,风也不动,可伞尖却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它不肯进。”他低声说。
沈照探阴棒轻点伞骨,羊皮纸刚摸出来,还没写一个字,纸角就自己卷了边,冒起一缕青烟。她没停下,指尖迅速划过纸面,盲文刚成,字迹便泛黑,像是被火烧过。
“里面有东西,比灯还老。”她收手,声音冷得像井水。
闻人烬把粉盒捏得咯吱响,咬断了半截毛笔杆,吐出木屑:“不就是个破厂子?怕它咬人?”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陈九黎一把拽住她手腕。她一愣,低头看他手背,青筋绷得发紫,像是在硬扛什么。
“这伞,是我爹亲手做的。”他没看她,只盯着铁门,“它怕,说明里头的东西,认得它。”
闻人烬冷笑:“那你还进去?”
“正因为认得。”他松开她,银针一转,刺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在伞尖。红伞猛地一震,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伞骨咯咯作响,终于缓缓抬起,指向那扇锈死的铁门。
三人并肩而行,闻人烬从粉盒里倒出一把糯米,撒向门缝。米粒刚落地,就“噼啪”炸开,黑烟腾起,带着一股子烧焦的腥味。她皱眉:“活祭的味儿,还没散。”
门没锁,一推就开,铁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地面却泛着一层油光,像是泼了沥青,又像是某种凝固的血。
陈九黎伞尖点地,金纹一闪而过。他蹲下,指尖蹭了点地上的黑胶,捻了捻,眉头立刻锁死。
“魂脂。”他说,“拿活人魂魄炼的。”
沈照探阴棒插入地面,棒身“嗤”地冒起青烟,裂了道细缝。她没拔出来,反而加重力道,往下压了半寸。黑胶蠕动起来,像是活物,地面隐约浮出人形轮廓,七处关节泛着幽光,正好对应七盏灯的位置。
“阵眼还没激活。”她收回棒,羊皮纸刚摊开,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哭喊——“救我爹!”
声音尖细,带着哭腔,不止一个,像是七八个少女叠在一起喊。闻人烬猛地捂住耳朵,脸色发白。陈九黎银针出手,快得看不见影,三枚针分别钉在她们耳后穴道,针尾微微发烫。
“别听。”他声音沉,“是魂脂在放录。”
“放录?”闻人烬喘着气,“谁录的?”
“被炼进去的人。”他拔出针,针尖黑得发亮,“这地方,是祭阵的前哨。他们拿活人熬魂,炼成这玩意儿铺地,等阵眼启动,就能吸阳气,锁命格。”
闻人烬低头看自己脚印,黑胶正缓缓爬上来,像是要裹住她的鞋底。她一脚踩下去,烈酒混着朱砂泼出,地面“滋”地冒烟,黑胶缩回,露出底下一道刻痕——火鸦展翅,爪下踩着铜钱,正是闻人家徽。
她盯着那徽记,没说话,但手已经摸到了颈间玉佩。玉佩滚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它在叫。”她喃喃。
陈九黎一把扣住她手腕,红绸缠上她脉门,银针刺入风池穴。她浑身一颤,冷汗直冒,牙关打战。
“别让它进去。”他低喝。
沈照探阴棒点地,盲文刚写完,墙面突然“啪”地裂开,血水渗出,迅速勾勒出一幅人像——闻人烬的脸,双目被铜钉贯穿,唇缝裂开,爬出黑线般的虫,一寸寸往喉咙里钻。
玉佩“铛”地掉在地上,闻人烬跪了下去,抱着头,指甲抠进头皮。
“我……我看见了……”她声音发抖,“我在灯里……我在烧……”
陈九黎一脚踢翻供桌,红伞横扫,金纹暴涨,照得墙面血像活了一样扭动。他一把扯下外袍,甩向墙面,布料刚沾血,就“轰”地燃起蓝火。
“沈照!”他吼。
沈照已经划破掌心,血顺着探阴棒流下,在墙面画出一道符。血符刚成,血像猛地一滞,画像扭曲,虫子一根根爆开,化作黑灰。
闻人烬瘫在地上,陈九黎红绸一卷,把她拉到身后。他盯着那面墙,血已经止住,可那画像的轮廓还在,像是刻进了砖里。
“她不是祭品。”沈照喘着气,盲文写得极快,“她是钥匙。阵眼要她,不是要她的命,是要她的‘形’。”
“形?”陈九黎皱眉。
“她的脸,她的血,她的骨。”沈照声音冷,“有人拿她做模子,在炼一个‘她’。”
闻人烬抬头,脸色惨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还没死,他们已经在拿你当祭品用了。”陈九黎捡起玉佩,塞回她手里,“而且,他们知道你来了。”
沈照探阴棒突然一震,指向工厂深处。通道幽深,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一下,一下,不快,却稳得吓人。
“走。”陈九黎撑开红伞,挡在前头。
通道两侧堆满废弃机械,黑胶铺得更厚,踩上去像是踩在腐肉上。沈照的麻绳束发突然“啪”地断了,长发散下,遮住半边脸。她没管,只握紧探阴棒,一步步往前。
铁链声停了。
前方雾气浓重,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和沈照一样的黑衣,鸦羽长发用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束起,手持探阴棒,棒尖断裂,血顺着裂口往下滴。
最可怕的是脸——和沈照一模一样,连左眉尾那道旧疤都分毫不差。只是双眼流着血泪,泪痕蜿蜒至下巴,滴落在地,黑胶立刻沸腾,冒起恶臭的泡。
沈照通幽骨剧痛,像是被人用刀从骨髓里剜肉。她踉跄一步,羊皮纸自燃,火光映出她脸上冷汗。
陈九黎银针出手,钉入地面四角,金纹蔓延,形成一个三角阵,鬼气被短暂压制。血泪女子僵在原地,血泪却还在流,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像钟摆。
“不是鬼。”沈照咬牙,“是‘我’。”
“复制体。”陈九黎低声道,“通幽之体引百鬼窥伺,有人拿你当模子,炼了个‘活影’。”
闻人烬从粉盒里掏出一把糯米,混着烈酒和朱砂,捏成团,猛地掷出。强光炸开,血泪女子在光中扭曲,化作黑雾,消散前,留下一滩黑血。
血中浮着半片麻绳,火鸦纹清晰可见——和沈照束发的那根,同出一源。
沈照蹲下,指尖碰了碰那绳。血立刻顺着纤维往上爬,像是活物要钻进她皮肤。她猛地缩手,掌心多了道血痕。
“它认我。”她声音发冷,“它知道我是谁。”
陈九黎红伞一收,伞尖点地,金纹缓缓收回。他低头看闻人烬,她玉佩还在发烫,耳后朱砂痣隐隐渗血。
“他们等的不是灯。”他忽然说。
“是什么?”闻人烬问。
“是钥匙,是影子,是命格。”他抬头,看向通道尽头,“他们等的是——我们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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