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它醒了。”
陈九黎脚尖还沾着第七步石板的灰,听见这话,没回头,只把伞往身后一横。闻人烬正要迈步,被他伞骨轻轻一拦,停在原地。
池面没有翻腾,铜牌也没再震颤,可空气里那股闷味变了——像是湿布裹着腐叶塞进灶膛,烧不透,又散不去。沈照耳朵微动,探阴棒轻敲地面两下,节奏短促,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有活物靠近”暗号。
陈九黎眯眼看向墓道深处。黑得浓,连岩壁的轮廓都吞没了。他手腕一转,银针滑入指间,伞柄轻旋半圈,油纸伞无声张开,挡在三人前方。
就在这时,左侧壁缝里传来一声极细的“咔”。
乌光乍现。
三枚毒针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直取咽喉。针身泛着青黑,明显浸过尸毒,尾部还缠着一丝灰线,像是机关牵引。
陈九黎左眼金纹一闪,瞳孔映出三道黑线轨迹。他肩头一沉,伞面顺势迎上,伞骨莲花般展开,精准卡住毒针来路。
“叮!”
针尖钉入伞面,却没发出金属撞击声,反而像有人在耳边惨叫——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刺得太阳穴突突跳。那声音凄厉扭曲,听着像临死前被人割断喉咙的呜咽。
伞骨上一道旧刻痕忽然发烫,红光一闪即逝。那是半年前对付血养尸蟞时留下的血印,如今竟与毒针产生共鸣,反噬之力顺着灰线倒卷回去。
壁缝里传来一声闷哼。
闻人烬反应最快,打鬼鞭甩出,铜钱撞上石砖,“啪”地炸开一块青苔。她借力跃起,一脚踹向缝隙,整个人扑了进去。
里面蜷着个披蓑衣的男人,袖口连着一根细铁丝,另一端通向墙内机关匣。他脸色发青,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溢出血沫——正是那声惨叫的来源。
“你干的好事!”闻人烬揪住他领子,粉盒一抖,一把糯米撒在他脸上。皮肉“滋”地冒烟,焦味四起。
男人痛得抽搐,挣扎着想逃,却被她一记鞭柄砸中膝盖,跪倒在地。
陈九黎走过来,伞收拢,搭在臂弯。他低头看着那人颈间晃荡的一块残缺龟甲,冷笑:“王家的人?”
男人摇头,牙齿打颤:“我不认识你……我只是……路过……”
“路过能摸到阴阳师的毒针机关?”陈九黎指尖一弹,银针疾射而出,点在他“哑门穴”上。男人喉咙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
接着又是两针,分别落在心口和腹部。男人浑身剧颤,冷汗直流,五官扭曲成一团。
这是陈九黎自创的逼供法——银针封脉,让气血逆行冲撞经络,痛感翻倍,却不致命。扛得住的,是硬骨头;扛不住的,全是软蛋。
果然,不到十息,男人就嘶吼出声:“我说!我说!图纸……是我卖给日本人的!他们给钱……五十万港币……够我还赌债……”
“谁给的?”陈九黎问。
“一个戴面具的……说他们在码头底下有个堂口……叫什么‘樱隐’……七天后要办大祭……只要拖住你们一时……黄金就到账……”
陈九黎眼神一冷。他认得这块龟甲,是守墓人支脉的信物,虽残缺,但纹路清晰。王半仙那一族规矩极严,这种败类早该逐出家门,不可能接触核心情报。
他抬手再施一针,封住对方昏睡穴。男人脑袋一歪,瘫在地上。
闻人烬扯下他蓑衣,绑住双手,拖到角落石柱旁捆结实。她啐了一口:“五十万就想卖命?脑子让霉菌吃了。”
陈九黎没接话,盯着那截牵动机关的铁丝。太干净了,不像常年藏污纳垢的古墓该有的锈迹。而且,毒针发射的角度,恰好避开了沈照探阴棒的探测范围——像是专门研究过他们的行动习惯。
他蹲下身,用伞尖拨开男人袖口。内侧绣着一行小字:**港南赌坊·三号仓管**。
“难怪身上一股馊味。”闻人烬瞥了一眼,“这种地方混的,能有几个不欠债的。”
沈照一直没说话。她坐在地上,探阴棒插在身前,指尖在盲文纸上快速划动。片刻后,她撕下一页,递给陈九黎。
纸上只有四个字:**背后有局**。
陈九黎看完,揉成团,掌心一搓,纸片化为灰烬。
“他知道的只是皮毛。”他说,“真正想拦我们的,不会派这种废物动手。”
“那为什么还要设伏?”闻人烬皱眉。
“为了试探。”陈九黎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看看我们有多少底牌,走到了哪一步。顺便……确认酒香是不是真能破邪。”
他看了眼伞面。三枚毒针仍钉在上面,针尾微微颤动,像是还没死透。他伸手拔下,扔进池里。水面轻轻一荡,旋即恢复平静。
沈照这时抬起手,探阴棒轻点地面三次——是“危险未除”的信号。
陈九黎点头,伞重新撑开,护在前方。三人贴着右壁前行,脚步放轻。转角过后,通道变窄,仅容两人并行。头顶岩层低垂,滴水不断,落在肩头冰凉。
走了约莫二十步,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道塌陷大半,碎石堆积;右边则平整如新,连灰尘都少。
“太干净了。”闻人烬低声说。
陈九黎用伞尖戳了戳右道地面,没有异样。但他没动,反而退后半步,从怀里掏出酒壶,往左道碎石上洒了几滴桂花酿。
酒香扩散,空气中那股闷味顿时淡了几分。
“走左边。”他说。
闻人烬瞪眼:“那边快堵死了!”
“正因为堵了,才安全。”陈九黎冷笑,“要是我是设局的,就在‘看起来能走’的路上埋钉子。”
沈照默默跟上,探阴棒轻扫碎石堆。突然,她停下,手指抚过一块半埋的石板边缘——上面有刮痕,像是recently被移动过。
她没出声,只将朱砂抹在指尖,在石板背面画了个简符。符成瞬间,石缝里渗出一丝黑气,眨眼消散。
“有阵。”她低语。
陈九黎点头:“驱灵引煞的小把戏,专等活人踩进来,引动尸气反扑。”
他抬伞,轻轻一挑,将那块石板彻底掀开。下面是个浅坑,摆着七具巴掌大的纸扎人,胸口插针,脸涂黑灰。
“替身偶。”闻人烬认出来,“想让我们中招,替他们受煞?”
“老套路了。”陈九黎用伞尖拨弄几下,纸人瞬间焦黑,“现在玩这套的,都是些半吊子。”
三人绕过陷阱,继续深入。通道渐渐上升,坡度变陡。空气流通了些,但那股若有若无的低语又回来了,像是从四面八方渗出来的。
走着走着,闻人烬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打鬼鞭的鞭梢——原本挂着的铜钱,有一枚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她咬断手中毛笔杆,吐在地上,眼神沉了下来。
陈九黎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这钱……不对。”她摘下那枚铜钱,放在掌心细看,“我这鞭子上的钱,都是祖上传的厌胜钱,百鬼不侵。可它……像是沾过血,又被强行净化过。”
沈照伸出手,她指尖刚触到铜钱,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迅速抽出盲文纸,写下三个字:**局中局**。
写完,她当着两人面,将纸片点燃。火光映在她深陷的眼窝里,一闪即灭。
陈九黎看着那缕青烟散尽,缓缓道:“他们不止想拦我们,还想让我们以为已经识破了阴谋。”
“所以故意留个蠢货出来送情报?”闻人烬冷笑。
“对。让你觉得赢了一招,其实……正走进下一个坑。”
他抬头望向前方黑暗。通道尽头隐约有光,微弱摇曳,像是烛火。
但他没动。
因为他看见,那光映在墙上,影子动了一下——不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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