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的手还按在那张符纸上,指节微微发白。屋里的风停了,窗外的树影也不再晃动。桌角的纸片边缘翘起了一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着。
闻人烬低头看着腰间的铜铃,铃身沾了点灰,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这铃是陈九黎塞给她的那天就一直戴着,响过不少次,震死过鬼,破过阵,也救过人。
她忽然抬头:“这声音……能不能传远一点?”
陈九黎没看她,只问:“你想怎么传?”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觉得它不该只是个响器。你给我的时候说过,它能认人。”
沈照一直没动,这时抬起手,探阴棒轻轻点了下地面。她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流动。刚才金甲映出的画面让她心口发闷,那七个红点像是扎进了地底的钉子,正一点点吸着活人的气。
“城里有人。”她说,“藏得很深,但不是敌人。”
陈九黎终于松开手,把符纸推到一边。他走到墙边,取下一把银针,挑出一根最细的,捏在指尖。
“你试。”他对闻人烬说,“用血引铃。”
闻人烬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铜铃内壁。她握紧铃柄,用力一摇。
铃声响起,不是清脆的那种,而是低沉的震动,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回音。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一下,桌上的碗筷轻跳,灯丝闪了两下。
外面没人声,也没脚步。
过了几秒,沈照突然抬手:“西边,老药铺后巷,有人醒了。”
“南门桥下。”她又说,“道观废墟里,也有反应。”
陈九黎把银针插在窗台、门后和桌角,三根针呈三角形摆开。他退后一步,盯着针尖。
又一声铃响。
这次闻人烬用了全力,铃声拉得更长,尾音拖出一段嗡鸣。她的手腕开始发麻,像是有东西顺着骨头往上传。
针尖动了。
三根针同时颤了一下,方向一致,指向东南。
“是真的。”陈九黎说。
不到一盏茶工夫,巷口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四个方向都有动静,走得不快,但很稳。
第一个来的是个穿旧夹克的男人,手里拎着个工具箱,站在门口没进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道疤,从耳根划到下巴。
第二个是个女人,背着手站在路灯下,穿着护士服,鞋底沾着泥。她看了眼门牌号,才走过来。
第三个从桥洞底下冒出来,裹着军大衣,肩上扛着铁锹。他站在对面马路不动,直到沈照点了下头,才跨过马路。
最后一个翻墙进来的少年,十七八岁,脖子上挂着相机。他落地时摔了一跤,爬起来拍了拍裤子,咧嘴笑了。
五个人,站成一圈。
没人说话。
夹克男最先开口:“谁召集的?”
闻人烬举起铜铃:“我。”
那人皱眉:“就靠这个?”
“你不该来。”沈照突然说,“你身上有伤,还没好。”
男人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肋骨位置:“你怎么知道?”
“你的气息断了一截。”她说,“左边第三根肋骨裂过,用符纸贴着压住的。现在裂痕在扩散。”
男人脸色变了。其他人也紧张起来。
陈九黎走出来,站在闻人烬前面。他没笑,也没敲伞,只是看着他们。
“你们能听见铃声,说明你们心里还有事放不下。”他说,“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活命。你们想做的,是件不能公开做的事。”
护士服女人冷笑:“你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恨什么。”陈九黎说,“你们见过不该见的东西,碰过不该碰的人。有人死了,有人疯了,你们活下来,是因为躲得快,还是因为有人替你们挡了刀?”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扛铁锹的男人放下工具,从怀里掏出一张烧焦的照片,放在地上。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孩子只有五六岁,脸被火燎黑了。
“去年冬至。”他说,“码头仓库爆炸,说是煤气泄漏。但我老婆临死前说了句话——‘他们拿小孩喂东西’。”
夹克男攥紧拳头:“我弟弟是消防员,进去救人,出来的时候眼睛没了。他说最后看见的,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数名单。”
少年举起相机:“我在殡仪馆外拍到一组车,车牌全是外地的。每辆车都运下来一口棺材,登记的名字是假的,生辰八字却对得上最近失踪的人。”
陈九黎蹲下,扫视那些证据。他伸手拿起照片,指尖擦过孩子的脸。
“你们信我?”他问。
“凭什么?”护士服女人说,“你又是谁?”
陈九黎站起来,卷起左手袖子,露出那道暗金色纹路。他用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在碗里,泛着微光。
“验吧。”他说,“要是我是他们的人,这血会变黑。”
沈照把探阴棒插进地面,另一只手在羊皮纸上写了几行盲文。她念了一句短咒,碗里的血突然亮了起来,映出一道脉络,从心脏直冲头顶,炽白如火。
“纯阳。”她低声说,“没掺假。”
五个人都怔住了。
夹克男走上前,割破手指,血滴进碗里。针尖没变色。
护士服女人也上前,血落碗中,依旧清澈。
铁锹男、少年、另一个沉默的男人依次上来。四个人的血都没问题,只有最后一个,血刚入碗,颜色立刻发灰。
“你碰过邪物。”沈照说。
那人慌了:“我没有!我只是……前几天清理地下室,碰到一块铁牌,上面有字……”
“那是祭器残片。”陈九黎打断,“沾了就会被标记。你现在回去还能洗掉,再晚三天,魂就被勾走了。”
那人脸色发白,转身就跑。
剩下的四人留下。
陈九黎把护城河脉络图摊开,用红笔圈住西郊殡仪馆的位置。
“这里有个镇魂钉,七天内会断。”他说,“我们得在它断之前加固。这是第一战,也是唯一能抢的时间。”
“其他人呢?”夹克男问。
“还有六个点。”陈九黎说,“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守东区老井口,一组盯南门地下通道。发现异常,摇铃报警。我和沈照去西郊,闻人烬留在社里统合消息。”
“为什么她不去?”护士服女人问。
“因为她懂符。”陈九黎说,“我要她在后方接应。万一我们被困,得有人能炸开一条路。”
少年举手:“我能拍照记录路线。”
“可以。”陈九黎点头,“但别靠近节点中心。拍完就撤。”
沈照写下一行盲文,递给闻人烬。闻人烬看完,收进口袋。
“今晚就开始。”她说。
四人各自领了任务,准备离开。
陈九黎叫住他们:“记住,别用真名,别回原住处,别跟任何人提今天的事。你们现在是一支影子队,活着才能继续打。”
他们都点头。
门开又关,人陆续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只剩三人。
闻人烬把铜铃重新系好,铃身还在微微发烫。她坐回藤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铃沿。
沈照盘腿坐在地席上,探阴棒插在身前,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地址。
陈九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亮的天色。他手里还捏着那根染血的银针,针尖朝下,一滴血缓缓凝聚,将落未落。
闻人烬忽然说:“你觉得他们会信我们多久?”
陈九黎没回头。
“只要铃还响。”他说,“他们就会来。”
沈照抬起手,探阴棒轻轻一震。
远处某条街角,一扇窗户亮起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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