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义。”
王炅翻阅着手中的两郡奏报,语气平淡却不容忽视:“说吧,究竟出了何事?”
“是。”
太史慈拱手应声,神色肃然:“自孙策迁为镇东将军、豫州牧以来,在汝南大肆征兵,加之赋役繁重,百姓不堪其苦,月月有人冒险渡淮,逃入我境。”
王炅眉峰微动,低声问道:“这与吴景之死可有牵连?”
太史慈苦笑摇头:“孙策自许昌归来后,封其舅父吴景为骑都尉,命其镇守下蔡。
此人倚仗亲眷身份,对南渡百姓非打即骂,强令他们修造船舰,仅这两月间,因劳役过重而死者不下千人。
终惹怒一位来自平舆的豪士,被当众斩首!”
“平舆……”
王炅缓缓吐出二字,目光一沉,“陈到,字叔至。”
他手指轻叩案几,声音低沉却清晰。
太史慈点头接道:“正是此人。
杀了吴景之后,他召集流民,以所造战船助众人渡江。
上月,我淮南收容汝南流民近三千口。
孙策闻讯震怒,遣使前来索要陈到。”
“他人现在何处?”
王炅眉头紧锁。
“进入淮南后便销声匿迹,未在官府登记户籍,也不申领田亩,似有意避世。
末将派人多方查访,至今无果。”
“倒是个奇人。”
王炅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主公。”
太史慈终于忍不住抬头进言,“孙策使者已被末将拒回。
难道……我们真要交出陈叔至不成?”
“交人?”
王炅冷笑一声,摆了摆手,“为何要交?那是我大蜻的壮士,将来是要披甲执锐、为国开疆之人。
孙伯符凭甚么资格来讨?”
“诺!”
太史慈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面上难掩欣慰之色。
他本性忠烈,素来敬重义胆侠风,对陈到之举早已心生钦佩。
“哒……哒……”
指尖敲击木案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王炅略作思忖,开口道:“赵毅此次未曾随行,王虎——你即刻去寻淮南令使徐光,调用司天监之力,务必找出陈叔至下落。
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有线索,立即报我。”
“遵命!”
王虎领令而出,身影隐入夜色。
“士元。”
王炅转头看向庞统,语气温和了几分:“这几月在淮南,可还习惯?”
“甚好。”
庞统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学生在都督府受益良多,尤其梳理过往战例时发现,纸上谋略与临阵施行,实乃天壤之别。”
“嗯。”
王炅颔首道:“元直之才,已足以前往军议司任职。
但你还需历练,待年关将至,回一趟大蜻学府深造。”
“谨遵教诲。”
庞统恭敬应下。
“罢了。”
王炅目光扫过众人,淡淡下令:“大军暂解戒备。
若再有汝南来使,只管回复一句——要人,孙伯符自己亲自来淮南拿。”
“喏!”
众人齐声应命,躬身退离正堂。
吴景死了。
而且竟死于一名年轻游侠之手。
消息传开,整个汝南震动不已。
程普、韩当、孙贲这些老将无不扼腕叹息。
黄盖虽自刎于江畔,终究是战将归宿;可吴景身为百战宿将,竟折在一个无名少年手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三日后,王虎寻到了徐光。
作为赤壁卫统领、王炅贴身心腹,他对司天卫运作了如指掌,出行之际亦持有部分监察权限。
不过短短数日,司天卫便悄然行动起来。
街头巷尾、官署衙门、淮南卫营乃至第三军团驻地,处处可见黑衣密探往来穿梭,只为追查一个名字:陈到,字叔至。
夜深人静,寿春城东。
一处寻常院落静卧于街角。
这是朝廷拨给流民安置的房舍,也是登记户籍之所。
“叔至!”
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声音颤抖,“你太冲动了啊!”
“老三叔。”
陈到低头扒饭,神情淡然,“你六十五了,腿脚不便,若被逼去造船,岂不是活活折磨致死?”
“我这条命早该交代了!”
老人气得胡须乱抖。
“命能交代,就不该白白送掉。”
陈到抬眼望向窗外月色,声音平静,“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让别人活得像个人。”
陈到抬眼在微弱的光线下打量着老三叔,冷笑一声:“你若真想寻死,何必拖着条瘸腿,从平舆一路颠到淮南来?”
“叔至……”
老三叔苦笑摇头,“孙伯符派人到淮南讨人,虽说被子义都督直接轰出了府门,可这事已经惊动了政南将军。
他前两日便到了,如今左邻右舍都在打听你的名字!”
“不过一死罢了。”
陈到放下碗筷,神色平静:“当年汝南遭袁公路洗劫,是您救我性命。
这条命,我在下蔡还给您了。
至于这份恩情,怕是要等来世再偿。”
“什么?”
老三叔瞳孔骤缩。
“他们来了。”
陈到一把攥紧桌边的柴刀,目光如铁地盯向门外。
刹那间,火把一支接一支亮起,烈焰腾空,将整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屋外,火影摇曳。
屋内,老三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往后站。”
陈到侧身一挡,将人护在身后,摆出拼死一搏的姿态。
“叔至……”
老三叔眼中满是忧虑。
“轰——!”
一声暴响撕裂夜空。
陈到如猛兽般撞破房门,身形腾跃半空,瞬间扫清院中局势,随即握刀直扑为首的王炅而去。
“好大的胆子!”
王虎怒目圆睁,杀气冲天。
太史慈与董袭亦是面沉似水。
“锵!”
王炅抽出王虎佩带的赤壁刀,身形一侧,避过劈来的柴刀,反手斜撩而上。
“铛——!”
金铁交击,火星四溅,照亮整座庭院。
“噔噔噔!”
陈到被巨力震退数步,手中厚重的柴刀竟已裂开一道口子。
“陈到。”
王炅收刀轻笑,“有侠骨,也有悍将之勇。
但你入淮南,不该躲藏逃匿,为何不去衙门登记户籍?”
“你……是谁?”
陈到心头剧震。
他在平舆乡间一向以勇猛闻名,连吴景那等人物都能一刀斩杀。
可方才硬拼一记,整条手臂至今仍麻木颤抖。
“大蜻。”
“王政南。”
王炅挥袖挥刀入鞘。
“砰!”
陈到面色骤变。
屋里的老三叔也踉跄几步,声音发抖:“将军,叔至年少无知,绝无冒犯之意啊!”
“砰!”
陈到扔掉柴刀,跪伏于地,脸色灰败:“政南将军,杀吴景是我一人所为,这几日借住此处也是我强留,与此人毫无干系。”
“起来。”
王炅转身向外走去,语气冷峻却坚定:“我大蜻百姓,无论学子、士卒,还是文吏,皆脊梁挺直——只跪天地,只拜父母,其余,不必屈膝!”
“是。”
陈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低声应道。
“走吧。”
太史慈拍了拍刀柄,笑道:“在淮南躲了这么多天,可让我们好找。
不就是宰了个吴景?你慌个什么劲儿!”
“这……?”
陈到一脸错愕:“将军不是来抓我,押回汝南问罪的?”
“呵。”
太史慈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孙伯符,也配从我大蜻要人?你杀吴景没错,错的是逃避律法,以流民身份潜入城中,这才是罪!”
“我……”
陈到眼神微动,似有所悟。
“别愣着。”
“回府录籍。”
太史慈迈步追向王炅的身影。
王虎与董袭冷冷瞪了陈到一眼,随即带兵退出院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有人敢以布衣之身,持柴刀直指王炅——岂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疯了。
同一时刻,汝南使者已返回平舆。
镇东将军府中,孙贲、程普等人列立两侧,神色肃杀。
“主公。”
那小吏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禀报:“太史子义那莽夫,小人刚提一句索要陈叔至,就被他下令杖责逐出府门!”
“混账!”
“欺人太甚!”
孙策一掌拍碎案角,怒不可遏。
“主公。”
周瑜眸光凝重,低声道:“此事不止关乎吴景将军之死,更牵动司空府与大蜻之间的格局,是否该先请示司空府再做决断?”
“不必。”
孙策挥手制止,声音低沉:“公瑾,今日死去的是我亲舅父。
若明日死的是旁人,难道我们也事事都要上报请示吗?”
“唉……”
周瑜默然一叹。
“主公!”
程普起身抱拳,杀气凛然:“末将愿亲自前往交涉——大蜻莫非真会为一个渡江的草莽之徒,得罪整个汝南不成?”
“不必了。”
孙策目光缓缓掠过众人,声音低沉而凝重:“太史慈如今执掌大蜻两郡军政,我等名义上隶属司空府,此番我亲自走一趟寿春,若不交出陈叔至,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喏。”
众将齐声应命。
周瑜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担忧:“伯符,你是江东之主,岂能轻身涉险?”
“公瑾。”
孙策眼中怒火翻涌,却仍压下情绪道:“正因为身份特殊,我才必须去。
如今我们依附司空府,我身为霸府出身的将领,尚有资格登门见他。
换作旁人,怕是连城门都进不了!”
“喏。”
周瑜低声领命,神色复杂难明。
“大蜻……”
孙策咬牙吐出两字,眸光如刀,杀意凛然。
黄盖、周尚、吴景、朱治一族——这些曾并肩作战之人,他们的死,几乎都与大蜻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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