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国中军大营,金顶大帐内。
国师兀赤盘膝坐在厚厚的狼皮褥子上,面前矮几上摊开着北境的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骨符,眼神幽深,不见波澜。
一名身着苍狼卫服饰的千夫长单膝跪在帐下,垂首禀报:
“回国师,遵照您的命令,对大军后方百里内的可疑踪迹进行了拉网式排查,尤其是几条隐秘通道和可能藏匿的山谷。然而……至今尚未发现大雍小股部队的确切行踪。他们如同鬼魅,行动极其诡秘,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且往往被风雪或野兽足迹掩盖,难以追踪。”
兀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骨符,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问道:
“粮草辎重囤积之地,防卫可曾加强?”
千夫长连忙答道:
“回国师,已按最高戒备等级执行!所有大型囤点,明哨暗卡增加三倍,巡逻队交错巡视,间隔不超过半炷香。”
“小型隐蔽粮仓也已增派精锐看守,并设置了大量预警陷阱和响箭。确保连一只陌生的沙鼠都难以靠近!”
“嗯。”
兀赤微微颔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沉默片刻,思索着:
“难道‘夜鹞’传回关于大雍‘潜影计划’的情报不完整?他们这小股部队并不是为了烧我方粮草,而是有其他目的?”
“应该不是,出了烧我方粮草,他们这股力量还能做什么?应该是我方戒备,导致他们的行动受阻,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回过神来问道:
“这些加强戒备的指令,是在我们接到‘夜鹞’传回关于大雍‘潜影计划’的情报之前,还是之后?”
千夫长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后,肯定地答道:
“回国师,大部分加强命令,是在接到‘夜鹞’情报之后立刻下达的。只有几处最核心的囤点,是早在与大汗商议‘雷霆计划’时,就已预先提升了守备等级。”
兀赤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也就是说,大雍的‘潜影’小队,很可能是在我方守备已然加强之后,才渗透进来的。他们要么是撞上了铁板,无从下手,要么……就是拥有极其精准的情报,知道哪里是看似松懈实则致命的陷阱,从而选择了绕过,正在寻找真正的弱点。”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千夫长:
“传本师新令:第一,排查范围不再局限于隐秘通道和可疑区域!粮草囤点后方方圆十五里内,所有村落、废弃屋舍、山洞、树林,乃至干涸的河床,给本师一寸一寸地搜!”
“重点搜查近期是否有陌生面孔出现,是否有不明烟火,是否有牲畜或存粮异常减少!”
“宁可错查,不可遗漏!”
“是!”
千夫长凛然应命。
“第二,加派双倍的精锐游骑,以囤点为中心,进行不间断的、无规律的大范围巡弋!”
“巡弋半径扩大到三十里!一旦发现任何非我族类的踪迹,不必请示,立即追击围剿,格杀勿论!”
“本师要让他们知道,狼巢后方,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遵命!”
“第三,”
兀赤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放出风声,就说……黑石谷囤点因管理不善,部分粮草受潮,正组织人手晾晒,守备略有松懈。”
千夫长闻言一惊:
“国师,这……黑石谷乃重要囤点之一,若此消息传出,万一……”
兀赤冷笑一声: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黑石谷守备非但不能松懈,反而要外松内紧,给本师布下天罗地网!”
“若那‘潜影’小队真敢闻讯而来,那里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即便他们不来,也能扰乱其判断,拖延其行动。”
千夫长恍然大悟,佩服道:
“国师妙计!末将明白!”
兀赤挥挥手:
“去吧。告诉各营统领,‘潜影’不过疥癣之疾,但若处置不当,亦能溃堤。大战在即,后方绝不能乱!若有失职者,提头来见!”
“是!末将告退!”
千夫长重重叩首,转身快步离去。
帐内重归寂静。
兀赤缓缓站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落在代表镇北关的位置,手指轻轻点在上面。
“赵擎川……沈言……”
他低声自语:
“派几只小老鼠来捣乱,就想牵制本师?未免太小看我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等‘雷霆’一击落下,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目光微移,望向南方,那是磐石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寒光。
粮草,永远是战争的命脉。
他相信,无论“潜影”如何折腾,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正面战场和那致命的一击。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后方无虞,静待时机成熟。
…………
磐石镇西北方向约十里外,一处隐蔽在连绵丘陵背后的干涸河谷中。
雪狼国万夫长莫日根所率领的九百精锐骑兵,正人衔枚、马摘铃,悄无声息地潜伏于此。
战士们默默擦拭着弯刀,给战马喂着豆料。
连续数日的急行军,绕过血刃关漫长的侧翼,穿越荒无人烟的戈壁丘陵,他们如同暗夜中的狼群,终于抵达了猎物附近。
莫日根站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下,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脸上狰狞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凶悍。
他目光阴鸷地望向东南方磐石镇隐约可见的轮廓,如同一头盯上了坚固羊圈的饿狼。
这时,一名负责前出侦查和联络的百夫长,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回河谷,快步来到莫日根面前,单膝跪地,压低声音急促地禀报:
“将军,情况不妙!磐石镇的戒备比我们预想的要森严十倍!”
莫日根眉头猛地拧紧:
“说详细点!”
百夫长喘了口气,语速飞快:
“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守军密密麻麻,巡逻队往来不绝。”
“所有试图靠近的行人商旅,必须在百步外接受盘查,路引文书查验极其严格,稍有疑问便立即扣押!”
“我们按照原计划,派出一百多名最机灵的弟兄,分头伪装成商队伙计、流民、甚至是大雍溃兵,试图混入城中……”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痛惜之色:
“结果……有三十多个弟兄,因为文书细节不符或是口音露出破绽,在城门口就被识破,当场就被守军拿下,生死不明!”
“剩余成功混进去的,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人!而且都是三五人一组,分散在城内,彼此难以联络。”
“现在,守军显然已经提高了警惕,后续的弟兄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再混进去了!”
莫日根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低吼道:
“该死的!韩青那个老狐狸,反应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百夫长摇头:
“不像。看城防布置,像是得到了严令,加强了日常盘查,并非针对我们这一路。可能……是大雍北境全线提升了戒备等级。”
莫日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座仿佛固若金汤的镇甸,眼中凶光闪烁。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和怒火,沉声道:
“看来,想靠内应偷偷打开城门,或者里应外合奇袭,是行不通了。韩青把这里守得跟铁桶一样!”
他看向百夫长:
“那三十多个被俘的勇士……还有已经潜入的将近五十个弟兄,他们……都是为了狼主的大业牺牲的。狼主会记住他们的忠勇!”
这话既是对牺牲者的告慰,也是对自己和周围士兵的激励。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强攻吗?”
百夫长问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用九百骑兵去强攻一座有三千守军、城墙高厚的坚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莫日根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强攻?那是蠢货才干的事!磐石镇是块硬骨头,正面啃不动,那就执行国师的第二套方案!”
他招手让几名干夫长和百夫长围拢过来,指着磐石镇周边说道:
“你们看,磐石镇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粮草囤积之地。但它的粮食,不可能全都堆在城里!城外必然有大量的农田、粮仓,还有依附于城镇的村庄和农户!这些,才是它真正脆弱的地方!”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至今夜子时!然后,兵分三路!”
“第一路,两百人,由你率领!”
他指向一名以勇猛着称的干夫长。
“给我扫荡磐石镇西面和北面的所有村庄、田庄!见粮就烧,见牲口就宰!把动静给我闹得越大越好!我要让磐石镇周边,烧起冲天大火!”
“第二路,两百人,”
他看向另一人。
“负责南面和东面,任务一样,焚烧抢掠,制造恐慌!”
“剩余五百主力,随我居中策应!一旦韩青被城外的火光和骚乱吸引,派兵出城救援,我们就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趁乱咬他一口!就算咬不动,也要让他疲于奔命!”
他最后狠声道:
“我们的任务,是破坏粮草,动摇他们的军心民心!既然进不去城,那就把城外变成一片焦土!让磐石镇变成一座被火海包围的孤岛!我看他韩青能守到几时!只要烧了足够的粮食,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
“是!将军英明!”
众将领命,眼中都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对于他们这些擅长野战和掠夺的骑兵来说,这种战术更对他们的胃口。
莫日根望着磐石镇,冷笑道:
“韩青,你以为守住城门就万事大吉了?老子要把你的根基都烧光!看你还怎么当这个‘磐石’!”
夜幕,渐渐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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