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开云川城的盘查费了些功夫,好在幽七门路熟,领着谢清澜钻山沟、走小路,总算在天黑前摸到了地头——一处藏在山坳里的破旧猎户屋。
“小姐,今晚得在这儿将就了。”
幽七手脚麻利地生了堆火,屋里总算有了点热乎气。
她看着拍打身上尘土雪粒的谢清澜,眉头拧着,“前头就是血刃关的地盘了,巡哨的马队一波接一波,再想往前凑,难了。”
谢清澜凑到火边烤手,呵出白气,眼里却闪着光:“到了就好!幽七姐姐,外面现在啥情况?关城那边有信儿没?”
“有。”
幽七点头,声音压得低,“当前两国的局势很紧张。都说雪狼国公主捞回去了,那个国师兀赤肯定要发疯。血刃关那边,赵擎川下了死命令,全军戒备,关墙上灯火通明,兵马来往不停。还听说……”
她顿了顿,瞥了眼谢清澜,“靖远候特别看重那个新来的沈参军,把新到的一批厉害家伙,全交给他摆弄了。看这架势,大战就是眼前的事。”
听到“沈参军”三个字,谢清澜心尖儿莫名一跳:“哦?赵擎川这么信他?那……他们打算怎么应付?”
“具体的军机大事,探不着。”
幽七摇头,脸上忧色更重,“但肯定是场恶仗!小姐,咱到这已经够近了!再往前,真不是闹着玩的!流箭可不认人,万一撞上雪狼国的游骑或者两边探子掐起来,跑都跑不掉!”
“听我的,就在这窝着等消息,别往前凑了!”
谢清澜拨弄着火堆,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眼神坚定:“幽七姐姐,可来都来了,猫在这山沟里,跟待在磐石镇有啥区别?我听过不少战事,可真的战场是啥样,没见过。我就想……亲眼瞧瞧。”
“我保证,就找个能看清动静的地方,绝不冒失!看完咱立马走,成不?”
她拉着幽七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坚持:“好姐姐,你就带我去嘛!找个能瞅见鹰嘴崖的方向就成!我什么都听你的!”
幽七看着自家小姐那执拗劲儿,心里叹气。
她知道,这回是拗不过了。
这丫头看着温顺,主意正得很。
“小姐……”幽七还想劝。
“幽七姐姐,”谢清澜打断她,神色认真起来,“我不是胡闹。咱们东黎虽偏安一隅,但北境风云关乎天下格局,多看看,总没坏处。”
“我既然在这儿,就不能光听人说。亲眼看看,心里才有底。”
幽七心里一凛,看向谢清澜。
小姐这话,是把东黎国的立场也带进来了?
她吃不准,但小姐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没法再硬拦。
挣扎半天,幽七败下阵来,无奈道:
“……行吧。但小姐你得听我的!一切行动,必须完全听我指挥!不能乱跑!一见苗头不对,立马撤!”
“一定!全听你的!”
谢清澜立刻保证,脸上笑开了。
第二天,天还黑着,两人就收拾利索,把马拴在屋里,只带了干粮、水和短刀,轻装简从。
幽七前头带路,谢清澜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钻进密林,朝着鹰嘴崖的大致方向,小心翼翼地迂回前进。
路是真难走,荆棘刮破了裙子,冷风像刀子刮脸。
谢清澜累得直喘,愣是咬着牙不吭声。
幽七不时回头拉她一把,心里又是心疼,又有点佩服这丫头的韧劲。
她们不敢走大路,也不敢爬太高的山怕暴露,只能沿着山脚、密林的边缘慢慢摸。
幽七凭借经验和偶尔看到的远处关城轮廓判断方向。
走了大半天,日头偏西,终于找到一处相对理想的位置——一个长满枯草和低矮灌木的土坡,坡顶视野还算开阔,能远远望见血刃关那巨大的黑色轮廓,以及更远处那片怪石嶙峋的山崖影子,那就是鹰嘴崖。
距离还是很远,但比在猎户屋近多了。
“就这儿了。”
幽七压低声音,“不能再近了!这位置勉强能看个动静,听到点声响。”
谢清澜心跳得咚咚响,使劲眯着眼往远处看。
关城像个黑点,鹰嘴崖更是模糊一片。
但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感,远处偶尔能看到成队的火把移动。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她小声说。
幽七侧耳倾听,脸色凝重:“嗯,风声里有号角声,很微弱。看来是真要动了。”
接下来的两天,谢清澜和幽七就窝在这土坡后面,靠干粮冷水硬扛。
鹰嘴崖。
沈言站在崖后一处背风的坡地上,身上裹着厚实的毛皮大氅,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
他面前摊着一张画满了标记的牛皮地图,苏清月站在他身侧,也穿着利落的骑射服,外面罩着御寒的斗篷,脸被冻得微红,但眼神专注。
“看这里,”沈言用手指点着地图上鹰嘴崖的入口处,那里是一段相对狭窄的谷地,“两千步兵,就埋伏在这两边的坡后和岩石后面。他们的任务,是诱敌。要装得像,抵抗要真实,但必须且战且退,把雪狼兵引进这个口袋。”
他手指向谷地深处,一个三面环山、入口窄、里面相对开阔的洼地:“这里,就是坟场。”
他的手指移向洼地两侧陡峭的崖壁,“分作四队,每队五百人,就埋伏在这两侧崖壁早先勘测好的平台上。”
“崖高,射程足够覆盖整个洼地。每人配箭六十支,听我号令,三轮急速射,我要让这洼地,寸草不生!”
苏清月看着地图上那险要的地形和沈言冷酷的部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更多的是钦佩。
这部署,狠辣、精准,充分利用了地利。
“这里相对安全,是预设的指挥点。”
沈言解释道,“有五百近卫军护卫。另外,我已经派了斥候小队,绕过鹰嘴崖,到北面去监视了。防止雪狼国玩阴的,派小股精锐从我们背后摸上来。”
他考虑得很周全。
部署已定,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两千名精选的步兵,按照计策埋伏。
而两千连弩手,全部换上了厚实的白色披风和罩帽,悄无声息地进入预设的伏击位置,与周围的雪景完美融为一体,不走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
则凭借早已架设好的绳索和简易栈道,秘密攀上两侧冰滑的崖壁,进入冰冷的射击阵地,检查弩机,安放箭匣,默默等待着。
整个鹰嘴崖,看似寂静,实则杀机四伏,一张死亡之网已经悄然张开。
与此同时,血刃关。
靖远侯赵擎川身披重甲,按剑立在关城最高处,凛冽的寒风吹得他花白的须发飞扬。
关墙上,旌旗猎猎,士兵们紧握兵刃,神情肃穆,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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