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冻土的夕阳总带着一种濒死的温柔。
凌霁蹲在玉米地边,指尖拂过一片泛着淡金光泽的叶片——这是“共生一号”的第七代改良株,根系能与光伏板阵列形成能量循环,哪怕在北纬六十六度的极昼余韵里,也能维持每株日均两克的淀粉积累。他身后,陆衡正对着通讯器的全息屏皱眉,屏幕里是火星乌托邦平原的培育舱画面,淡红色的土壤上,同款玉米刚抽出浅绿的穗子,却因最新一次沙尘暴,有三分之一的幼苗茎秆弯折。
“风速超过十七米每秒,遮阳网支架变形了。”陆衡的声音带着机械运转的轻微嗡鸣,他刚检查完不远处的储能设备,额角还沾着点冻土的白霜,“地面这边的能量输出得再调高一成,不然火星那边的恒温系统撑不过下一轮沙尘。”
凌霁没应声,目光落在叶片的纹路里。那本该是规则的平行脉络,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揉皱,扭曲成细密的、螺旋状的纹路。更奇怪的是,纹路的间隙里似乎浮动着极淡的灰雾,像被夕阳染透的尘埃,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冷意。他下意识按下通讯器的环境探测键,屏幕上跳出的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有“空间波动指数”一栏,显示着刺眼的红色“未定义”。
“你看这个。”凌霁起身招呼陆衡,手指指向叶片纹路最扭曲的地方。
陆衡刚走近,脚下的冻土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不是地震那种持续的摇晃,更像有什么东西在土层下高速穿梭,带着频率极快的共振。紧接着,远处的光伏板阵列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像是电流过载时的嘶吼,成片的蓝色光伏板表面浮现出与玉米叶相似的螺旋纹路,原本稳定的能量读数在通讯器屏幕上疯狂跳动,从每小时两百千瓦时飙升到上万,红色警报灯在设备顶端急促闪烁。
“怎么回事?!”陆衡猛地转身冲向储能设备,手指刚触到控制屏,一股灼热的气流突然从地面喷涌而出。
凌霁被气流掀得后退两步,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玉米地、光伏板、远处的冰川,甚至连夕阳的光线都像被揉成了一团乱麻。他下意识看向脚下,只见“共生一号”的根系正从冻土中疯狂钻出,无数银白色的须根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间流淌着液态般的金光。那光芒越来越盛,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耳边只剩下通讯器过载的刺耳尖鸣,以及陆衡一声被气流撕碎的呼喊。
失重感骤然袭来。
凌霁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身体在强光中不断翻滚,却又被那层金色光网稳稳裹住。透过光网的缝隙,他看到无数彩色的碎片像流星般划过,有的是透明的几何图形,有的是闪烁着符文的光带,还有的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轮廓——通讯器在他胸前疯狂震动,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刷新着未知的能量数据,一行行代码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串扭曲的符号上,像是某种坐标,又像是某种法则的缩影。
他想抓住身边同样被光网包裹的陆衡,指尖却只触到一片灼热的金光。陆衡的脸在光雾中模糊,嘴唇动着,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却被更嘈杂的声响淹没——那是能量碰撞的轰鸣,是空间撕裂的锐响,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深渊的低吟。
剧痛突然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是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凌霁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金光、碎片、扭曲的景物渐渐融合成一片纯白,最后,连那片纯白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通讯器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前,他似乎看到那片金色光网的核心处,玉米的根系正缠绕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比针眼还小的黑点,却像一个微型黑洞,正缓缓吞噬着周围的金光,以及这片北欧冻土上,最后一点属于地球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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