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凌霄宝殿。
仙雾缭绕,瑞气千条,金甲神将肃立两旁,文武仙卿分列左右,一派庄严肃穆。然而,端坐于九龙沉香辇上的昊天上帝,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与凝重。身旁凤座之上的瑶池金母,亦是面沉如水。
殿中,南极仙翁刚刚宣读完元始天尊的符诏,并将符诏恭敬呈上。符诏之上,圣人之威流转,字字句句皆指下界有“左道妖邪”逆乱天命,阻挠封神,请天庭派遣正神,助西岐讨逆。
殿内一片寂静。众仙卿皆低眉垂目,不敢妄议圣人之言,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们大多知晓下界封神之事,更从各方渠道听闻了西岐城外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赵公明死而复生,踏入准圣,混元洞天女仙横扫西岐强援,陆压道人陨落!这等消息,早已如同狂风般传遍了洪荒上层,如何能瞒得过他们?
昊天上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天帝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元始圣人符诏,朕已知晓。下界封神,乃道祖钦定,三教共议,关乎天庭建制,三界秩序。若有邪魔外道逆天而行,天庭自不能坐视。”
他话语官方,滴水不漏,先是肯定了封神大义与天庭职责。然而,话锋随即微妙一转:“然,天庭初立,神位多缺,可用之兵将有限。且那‘混元洞天’根脚不明,其实力……据闻竟能格杀陆压,震慑昆仑众仙,恐非寻常左道。贸然派遣天兵天将,若有不测,非但于事无补,反损天庭威严。”
他这是在陈述困难,也是在试探元始天尊通过南极仙翁传递的真实意图——是希望天庭倾力相助,还是仅仅需要天庭一个表态,站在道义制高点上?
南极仙翁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躬身道:“大天尊明鉴。师尊之意,乃是请天庭秉持天道公义,遣一二得力正神,前往西岐助阵,以示天庭态度,正本清源。至于征伐之事,自有我玉虚门下与西岐天命之师担当。”
他点明了元始天尊的真实要求:不需要天庭主力,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支持,一块“奉天讨逆”的金字招牌。毕竟,若天庭全力介入,性质就变了,可能会引来其他圣人的反弹,甚至道祖过问。
昊天上帝闻言,心中稍定,但那股憋闷之感却并未消散。他这天帝之位,看似尊崇,实则处处受圣人制约。封神榜是为他充实天庭而立,可过程却完全由三清(主要是元始)掌控,他这名义上的三界之主,反而成了被动接受者。如今又冒出个连圣人都觉得棘手的“混元洞天”,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既如此,”昊天上帝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朕便封……”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仙,正要点名。
“陛下。”瑶池金母忽然轻声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此事关乎重大,所遣之人需得稳重机敏,既能彰显天庭态度,又不至过于介入杀劫,引发不可测之后果。”
她这是在提醒昊天,人选需谨慎,既不能派无能之辈堕了天庭颜面,也不能派核心心腹去蹚这浑水,免得折损其中,甚至彻底得罪那神秘的混元洞天。
昊天上帝会意,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在了殿下一位面容古朴、气息平和的老者身上。
“太白金星李长庚。”
“臣在。”太白金星出列躬身,他乃天庭老臣,最是圆滑通达,善于周旋。
“朕命你为天庭特使,携朕之法旨,前往西岐,宣示天庭维护封神大义之立场。并留驻西岐,相机行事,协助姜子牙,协调各方,务必使封神之事顺利推进。”
这个任命极为巧妙。太白金星地位足够,代表天庭态度;但其本身并非以战力着称,主要职责是“宣旨”与“协调”,而非直接征战,既给了元始天尊面子,又未将天庭主力绑上战车,留下了充足的转圜余地。
“臣,领旨。”太白金星恭敬应下,心中已然明了自身定位。
“退朝。”昊天上帝挥了挥手。
众仙卿散去,凌霄殿内只剩昊天与瑶池。
“这洪荒,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昊天上帝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瑶池金母轻声道:“乱世出英雄,亦出枭雄。那混元洞天……未必就一定是祸非福。陛下且静观其变,或许……此乃打破某些僵局之契机也未可知。”
昊天目光微动,看向瑶池,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太白金星已领了法旨,驾起祥云,出了南天门,径往西岐而去。他代表着天庭的正式态度,也将成为插入西岐与混元洞天之间的一颗微妙棋子。
而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中,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眸,似乎也瞥了一眼天庭与下界的纷扰,随即又闭合,归于永恒的沉寂与高渺。那是道祖鸿钧的目光,天道之下,一切皆为蝼蚁,只要不触及根本,他亦不会轻易干预。
天庭的介入,为已然复杂的封神棋局,再添一缕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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