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非所有孩子都是赵栓柱、孙小丫。上学堂的这股风潮,也带来了一些“甜蜜的烦恼”和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李老四家的小儿子李狗蛋,就被他爹跟风送进了县学。可惜,李狗蛋完美继承了他爹在“文事”上的不开窍,对着秦篆如同看天书,算术更是算得晕头转向。
一天,李老四干完农活回来,看见狗蛋正对着竹简抓耳挠腮,作业一个字没动,火气“噌”就上来了。
“你个夯货!老子省吃俭用送你上学,你给老子学成这样?你看人家赵栓柱!看人家牛铁蛋!老子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李老四抄起扫帚疙瘩就满院子追。
狗蛋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带着哭腔喊:“爹!爹!别打了!那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算术比犁地还难哩!”
邻居王老五听见动静,倚在自家院墙边,磕着瓜子,自从他家二娃上学后,他自觉层次高了,开始磕瓜子了,悠悠地劝道:“老四啊,消消气,消消气!孩子嘛,得慢慢教。你看我家二娃,昨天还得了先生夸呢,说他……嗯,说他板凳坐得稳!”
李老四气得直喘粗气:“坐得稳顶个屁用!能当饭吃?老子明天就去问问先生,这榆木疙瘩脑袋还有没有救!”
这一幕,虽然带着点喜剧色彩,却也真实反映了在新的价值评判体系下,家长们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和随之而来的新式“教育焦虑”。以前比的是谁家孩子力气大、干活麻利,现在开始比谁家孩子识字多、算学好了。
于是,乡间的小路上,清晨和黄昏,开始出现越来越多背着自制书袋、穿着打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衣服的农家子弟的身影。他们带着父母的期盼,也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懵懂而又坚定地,走进了那些新建的县学、郡学。
在那些高墙深院之内,旧贵族或书香门第的府邸中,确实还残存着些许与前朝故国相关的文化印记。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带着悲怆与固执的坚守。
例如,在原楚国旧地鄢郢一带,一位须发皆白、曾是楚国士大夫的老者,会在某个烛光摇曳的夜晚,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卷用楚文字书写的《离骚》。
那卷帛书边缘已有些破损,字迹也因岁月而略显斑驳。他将孙儿唤至跟前,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进行一场秘密的传承:
“孩子,你且看,”老者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蜿蜒曲折、充满浪漫气息的楚文字,“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文字,是屈子泣血而成的瑰宝……其形如流水,其意蕴天地。你需认得几个,切莫……切莫忘了根本啊。”
那孩童,约莫八九岁光景,白日里刚在官学跟着先生一板一眼地练习了结构方正、笔画均匀的秦篆。
此刻,他眨着困惑的眼睛,看着竹简上那些“鸟虫”般难以辨认的符号,只觉得陌生而古怪。他或许会乖巧地点头,但内心深处,却更觉得官学里学的、能在日常生活中书写运用、甚至能帮父亲看懂官府文告的秦篆,才是“有用”的、 “正经”的文字。
祖父口中那玄妙的“根本”,对他而言,遥远得像上一个世纪的故事,模糊而缺乏实感。
这些旧贵族私下里的教导,其影响力已然式微。它们无法提供官方的认可,无法带来实际的功名与前程,更像是一种奢侈的、带着怀旧色彩的家族业余爱好,其光芒,在官学体系这轮喷薄而出的旭日面前,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黯淡。
而真正标志着文化统一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并非旧贵族的彻底消亡,而是年轻一代认知世界的“底层逻辑”被彻底改写。
对于在官学体系里成长起来的这一代“新秦人”而言,世界从一开始就是由秦篆来定义和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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