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的离去,并未让林卫东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如同阴云压顶,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对方看似退让,实则已将怀疑的钉子牢牢钉下,接下来的监视与试探,只会更加严密与凶险。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林卫东闩紧院门,回到屋中,再也压制不住沉重的伤势,又是一口淤血咳出,脸色苍白如纸。与“秽影”那跨越层次的硬撼,带来的道伤远非寻常,如同瓷器上密布的裂痕,稍有不慎便是彻底崩碎的下场。
他盘膝坐于土炕之上,甚至无力点燃油灯,唯有窗外稀疏的星月光辉,透过窗棂,在黑暗中投下些许清冷的光斑。
不能再按部就班地恢复了。常规的调息养伤,速度太慢,等不到他痊愈,恐怕陈深那边就会有新的动作,或者那吞了诡异金属片的“秽影”就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必须行险!
他再次将希望寄托于“星辉淬火”之法。此法虽凶险,但却是目前唯一能快速修复道伤、提升本质的途径。而且,他有一种直觉,经过之前与“秽影”的生死对抗,以及陈深那冰冷灵觉的刺激,他对于星辰之力的感应与承受能力,似乎提升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传来的刺痛,强行将心神沉入那玄妙的感应状态。灵觉依托着微弱却纯净的琉璃净火,再次如同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向着那浩瀚冰冷的星空延伸。
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接引那些温和、稀薄的星辉。他的目标,是寻找那些更加凝聚、更加炽烈、蕴含着某种“破障”与“锋锐”意境的星辰之力!他要以此为锤,以此为火,强行锻打、弥合那道基之上的裂痕!
过程远比之前更加痛苦,也更加危险。
当他引导着一缕带着淡金色、仿佛能撕裂虚空的锐利星辉落下时,那冰冷的“锤锻”感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不再是驱散阴浊,而是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狠狠刺入他丹田道基的每一道裂痕之中,要将那破碎之处强行“焊接”起来!
“呃啊——!”
林卫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浑身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湿透全身。那感觉,如同将灵魂放在砧板上反复捶打,每一瞬都漫长如年。
琉璃净火在这狂暴的星辉淬炼下,疯狂摇曳,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但林卫东死死咬着牙,凭借着“薪火”玉简传来的、那“生生不息”的古老意念作为最后的后盾,硬生生扛住了这非人的痛楚。
他引导着这缕锐利星辉,并非均匀散开,而是精准地聚焦于道基裂痕最深处、最难以愈合的那些地方。星辉如刀,净火如炉,一次次地冲击、灼烧、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缕淡金色星辉终于耗尽,林卫东几乎虚脱,意识模糊。但他能感觉到,丹田处那最顽固的几道裂痕,似乎……真的被强行弥合了一丝!虽然依旧脆弱,但不再是之前那般触目惊心,仿佛有了重新生长的根基!
有效!
他精神一振,不顾神魂的疲惫与肉身的剧痛,再次接引星辉!这一次,他选择了一种带着勃勃生机、如同初春草木萌发意境的青绿色星辉,用以滋养那刚刚被强行弥合、依旧脆弱的新生道基。
毁灭与新生,破障与滋养,交替进行。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极其考验掌控力的过程。若非他灵觉因连番际遇而变得异常敏锐,对琉璃净火的掌控也因星辉淬炼而大大提升,绝无可能完成。
一夜,就在这无尽的痛苦与细微的进展中缓慢流逝。
当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时,林卫东才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
眸中,疲惫深重,血丝遍布,但深处那点光华,却比以往更加凝练、更加锐利!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琉璃净火跃然而出。
火焰依旧清澈,但其核心那点白金光华,却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凝实了数倍不止!火焰的边缘,不再仅仅是流动的星辉之色,更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能切割一切的锐金之意!整个火焰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总量提升不多,但其“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纯粹,更加凝聚,也更加……危险!
他内视丹田,那道基之上的裂痕,虽然未能完全愈合,但最深、最致命的那几处,已然被星辉与净火强行“焊住”,不再影响根本的运转。剩余的裂痕,也明显浅淡了许多。灵魂层面的创伤,同样被抚平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星辉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紧密。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窥见了星辰力量那浩瀚冰山的一角。
“星火破障……总算,闯过来了。”林卫东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他恢复了基本的行动与战斗能力,并且实力本质得到了提升。面对接下来的风波,总算有了一搏之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痛的筋骨,推开屋门。
晨光熹微,洒落在寂静的小院里。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多久。村子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阵骚动与人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
林卫东眉头微蹙,灵觉悄然延伸过去。
只听刘老三焦急的声音隐约传来:“……不见了!一大早就不见了!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张纸片都没留下!”
调查组……走了?
不,不可能如此简单。
林卫东目光一凝,望向野狐岭的方向。
恐怕,他们是换了一种方式,以更隐蔽、或许也更危险的手段,朝着目标而去了。
而他,也必须尽快行动了。
(第四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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