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晴谈判失败后,我们与青木帮的对抗彻底转入了暗处。何源的情报网全力运转,试图找到蚀灵散源头或青木帮其他弱点,但许墨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一时间难有突破。我们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时刻警惕着来自青木帮的报复。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数日过去,华州城竟风平浪静,仿佛那夜的码头冲突和百炼庄外的激战从未发生。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我们更加不安。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雨水如同天河倒泻,冲刷着华州城的街巷,雷声轰鸣,电蛇乱舞。我和韩策言、程伟三人,正根据一条模糊的线索,追踪一伙形迹可疑的青木帮众,来到了城南一片废弃的货栈区。
就在我们隐匿气息,小心探查时,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和灵力爆鸣,穿透了滂沱的雨幕,从货栈深处传来!
“有情况!”韩策言眼神一凝。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循声潜行而去。越过几座破败的仓库,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吃了一惊。
只见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上,正在爆发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被围攻的一方,赫然是许晴和她的三位护卫!
许晴那身月白学子服早已被雨水和泥泞浸透,多了几处破损,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她手持一柄短剑,剑法灵动却缺乏杀意,在敌人凶狠的攻势下左支右绌,全靠身边三位护卫拼死护持。
那三位护卫,正是我之前在松鹤书院外感应到的灵阶七重高手!此刻,他们终于展现了全部的实力,但也陷入了苦战。
围攻他们的,并非外人,而是同样穿着青木帮服饰的帮众!人数足有二十余人,其中领头的三人,气息强悍,竟也都是灵阶六七重的好手!这分明是青木帮内部的火并!
“冰魔·狂凌!”
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炸响,盖过了雷声。那位体型魁梧雄壮,如同铁塔般的护卫——狂凌,此刻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冰甲,双拳挥舞间,带着冻结空气的极寒和崩山裂石的巨力。他几乎是以伤换伤的打法,硬生生挡住了对方大部分正面冲击。一个敌手持燃烧着火焰的长刀劈在他背上,冰甲碎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他却恍若未觉,反手一拳,直接将那敌人的胸膛砸得凹陷下去,倒飞而出,人在半空便已气绝!他战斗风格狂猛霸道,如同暴风雪中的冰原巨熊。
“风絮·水寒吟!”
另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酒意和洒脱。是那位气质更像落魄文士的护卫——余水寒。他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在战场中穿梭,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柄看似普通的铁骨折扇。扇子开合间,或是凌厉的风刃切割,或是绵密的水幕防御,风与水两种灵力在他手中完美交融。他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替许晴或狂凌挡下致命的偷袭。他一边应对敌人,一边竟还有闲暇仰头灌了一口酒,朗声吟道:
“暴雨倾盆洗孽尘,浊酒一壶祭亡魂。
扇底风雷惊魍魉,杯中日月照本真!”
诗句洒脱不羁,与他精准而致命的攻击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风刃如同无形镰刀,悄无声息地割开敌人的喉咙;水幕则柔韧异常,将袭向许晴的数支淬毒弩箭尽数挡下、搅碎。
“千虫血煞!”
最后一位护卫,是那位身穿暗红色劲装,气质阴柔诡异的罗红。她双手挥舞间,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各色幽光的蛊虫如同潮水般从她袖中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这些蛊虫有的钻入敌人体内,令其瞬间血肉消融;有的释放毒雾,麻痹神经;有的则形成虫盾,抵挡攻击。她的攻击方式最为诡谲防不胜防,往往敌人还没近身,便已中了暗算,惨叫着倒地。她眼神冰冷,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笑意,仿佛很享受这种杀戮。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是有备而来,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将他们四人置于死地。狂凌身上的冰甲多处碎裂,鲜血淋漓;余水寒的折扇边缘也出现了破损,气息不再那么平稳;罗红释放蛊虫的频率也慢了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最危险的是许晴,她实力最弱,若非三位护卫拼死相互,早已香消玉殒。一次,对方一名灵阶六重的高手突施冷箭,一道乌光直射许晴后心,狂凌怒吼一声,不顾身前劈来的刀锋,强行转身,用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乌光穿透了他的肩胛,带出一蓬血花,而他则反手一拳,将那名偷袭者轰成了碎冰!
“狂叔!”许晴惊呼,声音带着哭腔。
“小姐……无碍!”狂凌声音沉闷,如同受伤的野兽,动作却丝毫不停,依旧死死护在许晴身前。
另一边,余水寒挥扇逼退两名敌人,迅速靠近许晴,将酒葫芦塞到她嘴边,强行给她灌了一口:“小姐,压压惊!咳咳……这帮杂碎,扰人酒兴!” 他的酒似乎有稳定心神、补充灵力的效果,许晴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罗红也闪身过来,指尖弹出一只晶莹如玉的蛊虫,落在许晴手臂一道伤口上,伤口处的黑气迅速被吸走,开始缓慢愈合。“小姐,忍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磁性,动作却异常轻柔。
这三位在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灵阶高手,在许晴面前,却是不折不扣的、慈爱甚至有些笨拙的长辈。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韩策言低声道,目光锐利地分析着战局,“帮内叛乱?还是……杀人灭口?”
我看着场中苦苦支撑的四人,尤其是许晴那绝望却又不甘的眼神,以及三位护卫明知不敌却死战不退的忠诚,心中瞬间有了决断。无论许墨如何,眼前的许晴是无辜的,而这三位护卫的忠义,也值得一救。更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内乱,或许正是我们揭开蚀灵散真相的契机!
“动手!救人!”我低喝一声,引力领域瞬间扩张,笼罩向那些围攻的青木帮叛徒!
突如其来的领域压制让叛徒们动作一滞!
“谁?!”叛徒头领惊怒交加。
韩策言折扇挥动,风火之力如同两条蛟龙,绞杀向叛徒中最强的几人。程伟身影融入阴影,下一刻已出现在一名正欲对许晴下杀手的叛徒身后,短刃无声抹过。
我们的加入,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狂凌压力一轻,怒吼一声,冰甲再次凝聚,拳势更加狂猛,专门找那些灵阶高手硬碰硬。余水寒眼睛一亮,朗声笑道:“哈哈,天无绝人之路!风雨故人来,当浮一大白!” 他扇舞更急,诗句再起: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诗句豪迈,带着驱散邪祟的凛然正气,风刃水箭威力更增三分。罗红则眼神微动,深深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但操控的蛊虫更加刁钻狠辣,专门针对叛徒们的弱点。
有了我们三人这支生力军,战局迅速逆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十多名青木帮叛徒被尽数斩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气,混合在雨水中,流淌开来。
战斗结束,场面一时寂静,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许晴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三位护卫立刻围拢过去,警惕地看着我们,虽然我们刚刚救了他们,但敌友未明,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狂凌挡在许晴身前,尽管浑身是伤,鲜血染红了冰甲,眼神依旧凶悍如野兽。余水寒收起折扇,拿着酒葫芦的手微微紧绷。罗红指尖,若有若无的幽光闪烁,那是蛊虫蓄势待发的征兆。
我散去引力领域,示意韩策言和程伟收起兵刃,上前一步,拱手道:“许姑娘,三位,在下李阳,我们没有恶意。”
许晴在罗红的搀扶下站起身,她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深深的警惕和疑惑。“李阳兄……为何救我们?”
“路见不平而已。”我平静地道,“况且,我们与青木帮虽有过节,但目标并非许姑娘,也非三位义士。今日之事,看来青木帮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许晴咬了咬下唇,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看着地上那些穿着青木帮服饰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他们……他们是行副帮主的人……爹爹他……爹爹他可能出事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姐勿慌。”余水寒安慰道,递过酒葫芦,“帮主修为通天,行豹那厮未必能得逞。当务之急,是弄清真相,与帮主汇合。”
狂凌闷声道:“谁想害小姐,先从俺尸体上踏过去!”
罗红则看向我们,沙哑开口:“你们出手相助,有何目的?”
我直视着许晴,沉声道:“许姑娘,我们救你,一是出于道义,二来,我们也想弄清楚,蚀灵散之事,究竟真相如何?若令尊并非主谋,或许我们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许晴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你们愿意相信爹爹?”
“我们只相信证据。”韩策言摇着折扇接口道,“若令尊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不会与之为敌。”
许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看了看身边三位伤痕累累却依旧忠诚护卫着她的长辈,眼中泛起泪光,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李阳兄,韩兄,程兄,多谢救命之恩。有些事,或许我该告诉你们了。”
她示意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我们寻了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货栈屋檐下暂避。
“蚀灵散……并非爹爹所为。”许晴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们心神一震。
“爹爹虽然……手段激烈,掌控着华州城的地下势力,但他有自己的底线。蚀灵散这种损阴德、祸及根本的东西,他向来严禁碰触。”许晴语气肯定,“这次的事情,是行副帮主行豹,勾结了外部势力,暗中炼制和流通蚀灵散,意图嫁祸爹爹,并借此机会篡位!”
她顿了顿,看向身边的三位护卫,眼中充满了依赖和感激:“狂叔叔,余叔叔,罗姑姑,他们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爹爹事务繁忙,很多时候,都是他们陪着我,保护我。”
狂凌挠了挠头,凶悍的脸上露出一丝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憨厚和局促:“小姐言重了,这是俺们的本分。” 他刚才战斗时如同疯魔,此刻在许晴面前,却温顺得像只大猫。
余水寒灌了口酒,呵呵一笑,接口吟道:
“冰心一片玉壶藏,血战千场为伊忙。
莫道修罗无暖意,护得蓓蕾绽芬芳。”
诗句点明了狂凌外冷内热的性格,以及他们守护许晴的本心。
罗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清香扑鼻的丹药,递给许晴和我们:“疗伤,解毒。”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疏离,但那份关切却做不得假。之前战斗时,也是她第一时间为许晴处理伤口。
许晴接过丹药服下,继续道:“爹爹应该是察觉到了行豹的阴谋,正在暗中调查,所以最近行踪隐秘。行豹狗急跳墙,便想先抓住我,用来威胁爹爹……幸好有三位叔叔姑姑,也幸好……遇到了你们。”
她站起身,对我们深深一礼:“李阳兄,之前书院之事,是晴儿无礼。若诸位愿意助我爹爹洗刷冤屈,平定内乱,晴儿感激不尽!青木帮……不能毁在行豹那种人手里!”
看着眼前这个在绝境中迅速成长起来,为了父亲和帮派未来向我们低头的少女,再看看她身边那三位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守护着她的、性格迥异却同样忠诚的护卫,我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许墨或许不是好人,但他有一个好女儿,和一批忠肝义胆的部下。而那个行豹,为了权力不择手段,连蚀灵散这种东西都敢碰,才是真正的祸害。
我与韩策言、程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了点头。
我伸手虚扶起许晴,沉声道:“许姑娘请起。既然如此,我们便合作一次。目标,揪出真凶,平定青木帮内乱!”
雨,渐渐小了。昏暗的货栈屋檐下,原本敌对的双方,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救援,暂时结成了同盟。华州城的这盘棋,因为青木帮的内乱和我们与许晴的联手,进入了更加复杂,却也充满了新可能的阶段。
而狂凌的悍勇,余水寒的诗酒潇洒,罗红的诡秘与内热,以及他们与许晴之间那份深厚如亲情的情谊,也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这三位护卫,绝非简单的打手,他们是许晴在这黑暗漩涡中,最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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