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有点亮的时候,匠作院的铜铃被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了,那声音就像是在悄悄进行着一种倒计时似的,怪神秘的。
墨七弦站在书案前面呢,手指头在数据板的边上划拉着,那数据板发出的冷光啊,照在她眼睛里,可她的眼睛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在北方三百里之外呢,有傀儡军阵,到现在还没露出真面目。不过呢,那种铁锈和电流混在一起的味道,早就随着冷风钻进墨七弦的鼻子里了。这东西啊,可不是大虞现在的技术能造出来的。
这些东西是从更深的地方来的,在冻土下面埋着,在传说里有它们的影子,可又被人遗忘了,就这么睡了千万年。
萧无咎这个人呢,他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这些事儿。
“青禾。”墨七弦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就像刀把空气给劈开了似的,“我要近三年所有边军高级将领的体检档案。”
青禾听到这话,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脸色也有点变了。她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文书啊。这可是涉及到军事机密档案的,得肃王亲自批准才行呢。而且啊……”她停了一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王爷他从来都不参加常规体检的。”
墨七弦听了,眼睛往下一垂,嘴角突然就往上翘了那么一点点,那笑啊,就跟冷笑似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得来。”
说完,她就转身朝着工坊里面走去了,脚步那叫一个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她可不会犹豫,也不会去考虑什么人情世故。在她看来啊,人心就跟另外一种复杂的系统似的,只要给够刺激,就能猜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三天过后,军营里就悄悄起了一场风暴,而且这风暴还越刮越厉害呢。
“哎,你听说了没?北境那些侦察兵回来以后啊,手脚老是发麻,晚上还一个劲儿地抽搐,那眼珠子啊,还泛着蓝光呢。”
“可不只这些呢。就连主将都开始记不住口令了。有人说这是星髓辐射病又犯了,就是上古神工泄露那次得的那种病啊!”
这些流言就像细细的针一样,哪儿有权力的缝隙就往哪儿扎。
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把这当回事儿。可是呢,等到匠作院公开接收了两个“重病号”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喽。
这两个人被放在透明的隔离舱里面,神经电图波动得特别厉害,皮肤下面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像金属光泽一样的脉络。
那些医师穿着防护服进进出出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神经同步率超标”啊,“晶核排斥反应”啊,这些专业术语里面还夹杂着害怕的情绪,一下子就引起了恐慌,就像面团发酵一样,恐慌一下子就蔓延开了。
朝廷知道这事儿以后可生气了。
兵部大晚上的就赶紧开了个紧急会议。
最后做决定的人就只批复了这么一句话:
“肃王亲自到匠作院去,监督查看防疫的情况。”
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墨七弦正站在诊室的中间呢,他正在检查最后一道布置的情况。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用肉眼都看不见的导电薄膜,这薄膜又薄又软,哪怕是很微弱的电磁场扰动它都能感应到。空气里还喷洒了一点点荧光磁粉,这磁粉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要是碰到金属离子或者有电流活动的时候,就会凝结起来然后显影,就好像是幽灵走过留下的脚印一样。
整个屋子啊,就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阿木尔缩在角落里捣鼓仪器呢,小手紧紧抓着那个微型共振探测仪,大气都不敢出,耳朵竖起来听着耳机里有没有动静。
“师父,这仪器还没动静呢……不过肯定会有反应的,是吧?”
墨七弦没吭声。
她就拿了根银针,慢慢插到墙角的数据接口那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在冒险呢。
就赌萧无咎不是个普通人。
赌他的身体里,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马蹄声又响起来了。
玄甲卫在院子外面排好队,黑袍子的王旗被风吹得呼呼响。
萧无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身上也没带兵器,那神情就像是去参加宴会一样自在,可眼睛里那一丝犀利,就像藏在绒布里的刀似的。
“墨主事。”他说话了,声音低低的,很沉稳,“听说你发现了一种新的疫病?”
“没错。”墨七弦走上前去,脸色和平常一样,“症状就是神经系统一点点退化,好像是长时间接触星髓残留物造成的。现在还没有办法治,只能先监测着。”
她带着萧无咎走进诊室,一边不紧不慢地讲着防控的流程,一边偷偷打量他走路的样子、呼吸的快慢,还有肌肉有没有微微颤抖。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但是当她说出“要是神经同步率超过那个界限的话,就可能会情绪不受控制,记忆也变得乱七八糟”的时候——
萧无咎的右手,很不明显地在左耳后面摸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子,周围的空气好像都不流动了,变得死死的。
有一道特别淡的蓝光在皮肤上闪了一下就没了,就跟电路刚启动时的那点余光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很稚嫩的声音:“送茶来喽——”
阿木尔低着头,捧着茶盏走进来,脚有点微微发颤,不过还是稳稳地朝着萧无咎那边走过去。
就在他弯腰递茶杯的那一瞬间,藏在袖子里的探测仪突然“嗡嗡”地响起来,那震动透过衣服传到墨七弦的手心里。
墨七弦心里猛地一惊,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温和了:“王爷您别担心,这就是个预防性的检查,不会有啥不舒服的地方。”
萧无咎把手缩回来,手指头在耳朵旁边轻轻擦了擦,就好像只是在整理头发一样。
他眼睛看着她,眼神深得就像看不到底似的:“你可真小心。”
“搞科学可不能心存侥幸。”她也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特别是在面对那些不清楚的东西的时候。”
沉默了一小会儿。阳光从旁边斜着照进来,那些灰尘在阳光里飘着,就像银河里的碎星星似的。
他又说了几句没什么要紧的话,然后就站起来走了。他那黑色的袍子从门槛上扫过去,头都没回一下。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墨七弦马上朝着后台终端跑过去。
影像回放开始了。她把镜头对准他左耳后边那一块儿,一帧一帧地放大,就跟数着像素放大似的。
在皮肤的纹理下头,有一道特别细的环形接缝冒了出来,可明显了。这接缝啊,又规整又精细,肯定不是天生就有的。
再看那接缝的中间,卡着个跟指甲盖差不多大的东西,上头刻着螺旋纹呢,这东西的结构啊,居然跟在极北冰原遗迹里发现的休眠舱的连接端口一模一样。
墨七弦的手指头在数据板上划拉着,指尖冰冰凉凉的,就感觉摸的不是金属,倒像是已经睡了上千年的骨头架子似的。
画面就停在萧无咎左耳后面那一小片皮肤上了,放大到三百倍的时候,皮下的结构看得清清楚楚的。有一道环形接缝就像月牙似的嵌在肉和骨头中间,中间还有个微型接口,表面的螺旋纹精细得就像星星的轨道缠在一块儿似的,和极北冰原那个休眠舱外壁的连接端口完全对得上。
她的瞳孔一下子就变小了,呼吸都快停住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改造啊,这是融合呢。
“青禾。”她说话的声音冷得就像在霜里泡过的铁一样,“磁粉沉积的轨迹分析出来了没?”
青禾老早就在另一台终端前面守着了,脸白得像纸一样:“出……出来了……王爷路过诊室的时候,空气里那些微量的荧光磁粉有定向凝结的情况,都集中在脖子侧面到脊椎上面那一块儿了。而且……”她停了一下,声音压得特别低,“轨迹是网状分布的,和神经束的走向特别像。”这可不是偶然发现的金属残留啊,他是长时间处在低频电磁场刺激下的,神经系统呢……都已经被部分重新构造了。”
屋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
窗外的风从屋檐刮过,铜铃轻轻响着,就好像那种古老的倒计时又开始了似的。
墨七弦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通了。
他为啥能一下子就看穿傀儡的核心逻辑呢?
为啥对星髓的反应那么敏锐呢?
为啥从来都不体检,却一直把控着军情枢纽呢?
原来啊,他根本就不是在利用遗迹,
他就是遗迹的一部分啊。
是那个失落文明留下来的活体容器。
她把《继承者协议》的加密档案调了出来,翻到最不显眼的一行注释,之前被当成实验编号的那个条目,现在看起来特别刺眼:
序列1,第一个半机械融合体,情感抑制成功率82%。
就这八个字,像刀一样刻在了脑海里。
情感抑制。
怪不得他做事那么狠,算计从来没失过手;怪不得他能面不改色地牺牲上万人就为了赢一局;怪不得他在朝堂上就像孤狼一样独来独往,从来不动感情,也不相信别人。
不是他天生就冷漠无情。
而是被设计成这个样子的。他呀,又冷静,又会算计,还特别无情。可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是他自己修炼权谋搞出来的,而是一开始系统就给他设定好的底层参数呢。
就好比她写的那些代码呀,只要一运行起来,就只能按照设定好的轨道走,根本没法偏离。
可是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他到底算是个工具呢,还是一个真正的人啊?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呢,还是就是个试验品啊?
墨七弦把眼睛睁开了,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桌角的一张旧照片上。那张照片都泛黄了,是她整理家族密匣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照片上有个穿银袍的女子站在星穹下面呢,那眉眼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微型傀儡。嘿,你说巧不巧,这个傀儡的结构和她最新设计的神经驱动模块特别像。
还有另外一张照片,是从宫档里拓印出来的年轻肃王的画像。
把这两张照片并列着放在一起,光影交错之间就发现,眉骨的弧度、鼻梁的走势,就连唇角微微上扬的那个角度,都有七分相似呢。
这是有血缘关系?还是复制出来的?或者是同一套基因模板的不同版本啊?
她就用指尖轻轻在这两张面孔上抚过,突然就冷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那些所谓的“天命之子”啊,其实就是被史前文明编好码的程序罢了。在轮回里不停地重启,就为了执行那些没完成的任务。
至于萧无咎嘛……
他是第一个觉醒的。
不过她可不会让他成为最后一个主宰这个世界的人。墨七弦一转身就朝着密室里头走去了。到了里面,她拿出一块用黑曜石做的那种数据核心,然后把这核心插到主控台上去了。
这时候屏幕就亮起来了,上面出现了一行红字:
新计划正在创建……
她写标题的时候,那笔就像刀一样凌厉,写的标题是啥呢?
《清除协议:针对已觉醒继承者的反制方案》
她这字刚一写完啊,整个工坊里的那些傀儡阵列就一块儿颤悠起来了。傀儡眼眶里那幽蓝幽蓝的光闪了一下就没了,就好像是在回应主人心里头那个冷冰冰的命令似的。
往窗外看呢,月光就像霜一样,洒在桌子上并排摆着的两张照片上。这么一照啊,那两张长得差不多的脸就好像是命运交织在一起的投影一样。
这时候起风了,帘子跟着动起来,感觉就好像有谁在那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嘀咕着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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