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地穴微光
下坠的过程短暂而漫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上方不断传来的坍塌轰鸣,失重感攫住了心脏。柳梦璃在最后一刻,只来得及用未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林风的胳膊,另一只手胡乱地想勾住苏晚雪,却只扯住了她飘起的衣角。
“砰!哗啦——!”
三人重重摔落,砸进一片冰冷刺骨的水洼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巨大的冲击力让柳梦璃眼前一黑,肩头和腰部的伤口被冷水一激,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让她差点晕厥过去。她呛了几口水,冰冷浑浊的液体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灌入鼻腔和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挣扎着从没膝深的水中站起,第一时间看向身边。林风依旧昏迷,被她死死抓着,半截身子泡在水里,眉头因冰冷而微微蹙起。苏晚雪也摔在一旁,半趴在水中,似乎被呛醒,正虚弱地咳嗽着,试图撑起身体。
“晚雪!你怎么样?”柳梦璃哑着嗓子问道,声音因疼痛和寒冷而颤抖。她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伤口流血,踉跄着过去,将苏晚雪从水里扶起来。
苏晚雪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泥水,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浑身冰冷。她借着柳梦璃的搀扶站稳,立刻看向林风:“林风他……”
“还有气!”柳梦璃快速检查了一下,确认林风呼吸虽然微弱但平稳,心头稍安。她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地下河的边缘,或者是一个巨大的积水洞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极高处,他们坠落下来的那个洞口,透下些许微光,映照出附近嶙峋的岩石和汩汩流动的漆黑水面。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淤泥和水草腐烂的气息,比上面巢穴的味道好了不少,但依旧令人不适。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水流声和他们的呼吸咳嗽声。
“我们必须离开水里,找个干燥的地方。”苏晚雪打着冷颤说道,她的法师袍湿透后格外沉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而冻得发抖的身形。
柳梦璃点点头,咬牙将林风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未受伤的右肩上,试图将他拖离水洼。但她左肩重伤,几乎无法用力,刚一使劲,就痛得闷哼一声,额角冷汗直冒,差点带着林风一起栽回水里。
“我来帮你。”苏晚雪强撑着过来,架住林风的另一只胳膊。她虽然魔力耗尽,身体虚弱,但毕竟没有重伤,还能提供一些支撑。
两个女子,一个重伤,一个虚脱,合力拖拽着昏迷的林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不远处一块稍微高出水面的、相对干燥的岩石平台挪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河水浸透着伤口,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终于,将林风安置在岩石平台上,柳梦璃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脸色苍白得吓人。左肩的伤口经过这番折腾,流血似乎更多了,将湿透的皮甲和里衫染成一片暗红。右腰被匕首刺穿的地方更是传来一阵阵灼痛和麻木感,她知道,匕首上有毒,虽然不致命,但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苏晚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跪坐在林风身边,双手依旧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试图传递过去一丝微薄的暖意。她看着柳梦璃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模样,看着林风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眼圈忍不住又红了。但她强行忍住,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梦璃姐,你的伤……”苏晚雪的声音带着哽咽。
“死不了……”柳梦璃摆摆手,想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却因为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先……先看看这木头……”
苏晚雪点点头,俯下身,再次检查林风的状况。他体内那丝由她引导进去的金色火种似乎稳定了下来,正在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他枯竭的生机,但这速度太慢了,如同杯水车薪。他的身体依旧冰冷,生命气息微弱。
“我们需要火……和干净的布……”苏晚雪抬起头,无助地看向四周的黑暗与潮湿。这里除了石头和水,什么都没有。
柳梦璃也看着这绝境,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好不容易从上面的厮杀中捡回一条命,难道要冻死、伤重不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穴里?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林风,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冷……”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却让两个女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林风?!”苏晚雪急忙俯身,贴近他。
林风没有醒来,但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眉心的金红印记似乎感应到了他本能的诉求,微微亮起了一丝。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以他胸口龙炎逆鳞的位置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这暖意并不强烈,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火堆,但在这阴冷彻骨的地穴中,却如同雪中送炭!它驱散了紧贴皮肤的部分寒意,让苏晚雪和柳梦璃几乎冻僵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宝贵的温度。
是龙炎逆鳞和那金色火种!它们在林风无意识的驱使下,自发地散发着一丝热力,保护着宿主,也惠及了他身边的人。
柳梦璃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看着林风即使昏迷也在努力“生火”的样子,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猛地别过头,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骂道:“这死木头……还算有点良心……”
苏晚雪则是紧紧握住林风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一点点来之不易的温暖,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这微光,这暖意,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成了支撑她们坚持下去的全部力量。
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不知名的远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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