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境的路
离开祖玛废墟，景象逐渐变得荒凉。焦黑的土地被灰白色的冻土和稀疏的耐寒苔藓取代，风声也带上了北地特有的、如同刀割般的凛冽。北境游侠们对这片土地极为熟悉，他们选择的路线蜿蜒在起伏的丘陵和冰封的溪谷之间，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
哈罗德走在队伍最前面，他那柄巨弓并未收起，随意地搭在肩上，步伐沉稳有力。他不时回头瞥一眼被游侠们隐隐护在中间的马车，目光大多落在林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好奇。
林风靠在颠簸的车厢内，闭目抵抗着伤痛和体内力量的躁动。北地的寒气似乎对冰核之心有所裨益，那刺骨的寒意变得温顺了一丝，但龙炎逆鳞的灼热也因此产生了一些排斥，让他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去维持平衡。
苏晚雪坐在他身边，将一件从游侠那里换来的、带着浓重羊膻味的厚皮袄盖在他身上，低声道：“感觉怎么样？这里的寒气似乎对你的伤……有些影响？”
林风微微摇头，声音虚弱：“还好……冰力稍安，火力却有些躁动……需要适应。”
柳梦璃则对北境游侠们充满了兴趣。她不顾苏晚雪的劝阻，钻出了车厢，坐在了驾车的游侠旁边——那是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年轻小伙子，名叫塔尔。柳梦璃用她那只完好的右手比划着，跟塔尔打听北境的风土人情和游侠们的故事。
“……这么说，你们不是军队，就是一帮子在北边讨生活的？”柳梦璃挑眉问道。
塔尔是个健谈的，一边操控着缰绳，一边咧嘴笑道：“差不多吧，大姐头。北境这鬼地方，皇城的律法管不到，比奇的军队也懒得来，全靠自己。我们游侠嘛，接活儿，狩猎，探索遗迹，有时候也跟雪原上的部落打交道，总之，怎么活着怎么来。”
“那你们找‘北境之光’干嘛？那是什么宝贝？”柳梦璃继续套话。
塔尔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哈罗德背影，压低了些声音：“这个……具体俺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跟很久以前的一次大爆炸有关，天边亮得像多了个太阳，然后北边就多了很多怪事，怪物也变厉害了。哈罗德老大他们觉得，找到‘北境之光’的源头，或许能弄清楚咋回事，甚至……找到对付那些鬼东西的办法。”
柳梦璃若有所思。看来这些北境游侠的目的，并非单纯的寻宝，更多是出于生存的考量。
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停了下来，准备过夜。游侠们熟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了篝火，架起了锅，煮着混了肉干和不知名根茎的浓汤，香气混合着北风的寒意，弥漫开来。
林风被苏晚雪搀扶着下了马车，坐在靠近火堆的一块铺着兽皮的石头上。篝火的暖意驱散了一些寒气，让他感觉舒服了些。小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对跳跃的火焰有些警惕，但还是紧挨着他的脚边趴下。
哈罗德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走过来，递给林风，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地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林风：“小子，现在能说说吗？你在北境，到底遇着了啥？还有你这身伤，还有这古怪的力量……跟那‘光’有没有关系？”
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带着北境人特有的爽利，却也透着一股不容糊弄的精明。
林风接过汤碗，温暖的触感透过粗陶碗壁传来。他沉吟了片刻，知道必须给出一些信息，才能换取暂时的安全和可能的帮助。
他选择性地讲述了部分经历，略去了龙炎逆鳞和金色火种的具体来历，只说自己在一处古老遗迹中，意外触发了某种残留的龙族力量（炎煌之力），并因此与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指代永恒之眼或其所追寻的黑暗）发生了冲突，重伤之下，又强行融合了一件冰属性宝物以求保命，导致了如今体内力量冲突、重伤难愈的局面。
“……至于‘北境之光’，我并未亲眼见过其源头。”林风最后说道，“但在那遗迹中，确实感受到过类似的气息，也与那黑暗力量激烈对抗过。”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透露了关键信息（与龙族力量、黑暗力量有关），又隐藏了核心秘密（逆鳞、火种、祖玛谕令等）。
哈罗德听得眉头紧锁，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龙族的力量……黑暗……看来传言不假，北境的异变果然跟那些古老的存在扯上了关系。”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林风，“小子，你身上这力量，虽然乱七八糟的，但确实有股子……很古老很纯粹的味道，跟我们追寻的‘光’有点类似，但又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你在那遗迹里，有没有见过……一条蓝色的，嗯，或者说，跟水有关的大蜥蜴的痕迹？”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林风心中一动，想起了古龙遗迹中炎煌的遗骸，那是火焰的龙王，与“水”似乎无关。他摇了摇头：“未曾见过。那遗迹残留的，主要是火焰与毁灭的气息。”
哈罗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行吧。那你先好好养伤。等到了我们的据点，让老祭司看看你，他懂得多，或许有办法解决你体内这团乱麻。”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过小子，丑话说在前头，在北境，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救了你，也指望你能提供有价值的消息。要是最后发现你没啥用……”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带着疤痕的、算不上友善的笑容，“北境的雪原，埋个把人可方便得很。”
说完，他转身走向其他游侠，大声吆喝着安排守夜。
柳梦璃在一旁听得清楚，冷哼一声，对林风低声道：“这疤脸佬，威胁我们呢！”
苏晚雪也面露忧色。
林风却显得很平静，他小口喝着温热的肉汤，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暖意，低声道：“很正常。他们不是慈善家。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庇护和可能的知识，而他们需要我们的信息。互相利用罢了。”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小兽，小家伙正警惕地看着哈罗德的背影。林风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哈罗德似乎对这小兽也格外关注，刚才那个关于“蓝色大蜥蜴”的问题，或许并非随口一问。
夜色渐深，北风呼啸。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的众人脸上明暗不定的光影。在这片陌生而寒冷的土地上，暂时的同盟已然结成，但信任的基石，却薄如冰层。
林风闭上眼睛，继续与体内的痛苦和混乱抗争，同时也开始思考，该如何在与这些北境游侠的周旋中，为自己和同伴，争取到最大的生机与变强的契机。
远方的黑暗中，传来几声悠长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为这北境之夜，更添几分苍凉与未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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