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苏醒与冰晶左臂
林风感觉自己在一片无边的冰原上跋涉。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坚冰，头顶是永恒呼啸的寒风。他赤身裸体，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只有刺骨的冰冷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然而，在他的胸膛深处，又有一点微弱的火苗在顽强地燃烧，与这极寒进行着无休止的对抗。
冰与火的拉锯让他痛苦不堪，意识在冻结与灼烧间反复横跳。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尽的折磨彻底吞噬时，一丝清凉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注入这片冰火地狱。紧接着，一股温和醇厚的暖流也从外界渗透进来，抚慰着他近乎破碎的经脉。
冰与火的冲突在这两股力量的介入下，渐渐不再那么尖锐。他残存的意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地依附上去，感受着那清凉气息的“包容”与暖流的“滋养”……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发狂的极端痛苦终于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酸痛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
他艰难地动了动眼皮，沉重的阻力让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适应了片刻，视野才逐渐清晰。他首先看到的，是苏晚雪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庞。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林风！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哽咽，紧紧抓住他尚能活动的左手。
紧接着，柳梦璃那张带着急切和如释重负的脸也凑了过来，她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看到林风虚弱的样子，只是撇了撇嘴，别扭地说道：“……总算醒了！还以为你这木头真要睡过去了！”
林风张了张嘴，想回应，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水……快拿水来！”苏晚雪连忙对旁边的柳梦璃说道。
柳梦璃立刻转身，从旁边的木桌上端来一碗温水。苏晚雪小心地将林风扶起一些，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地将温水喂入他口中。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着仿佛要黏在一起的黏膜，林风贪婪地小口吞咽着，感觉如同久旱的荒漠迎来了甘霖。一碗水下肚，他才感觉喉咙的灼痛缓解了许多，精神也振作了一些。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
“三天了。”苏晚雪红着眼圈，轻轻替他擦去嘴角的水渍，“你吓死我们了……”
三天……林风心中微沉。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一种诡异的、近乎失去知觉的麻木和沉重感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臂被厚厚的、浸着黑色药膏的绷带紧紧包裹着，绷带下的皮肤传来一种冰凉的、非血肉的触感。
他尝试抬了抬左臂，却发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肩关节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别动！”苏晚雪急忙按住他，声音带着心疼，“乌尔夫祭司说，你的左臂经脉被那股寒气彻底侵蚀冻裂了，他用‘黑玉断续膏’勉强保住了它不至于坏死，但……能不能恢复功能，还要看后续的恢复。”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是一名道士，符箓、手印都离不开双手。失去一条手臂，对他的实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但他很快压下了这股沮丧，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趴在炕角的小兽。小家伙看到他醒来，显得格外高兴，立刻凑过来，用冰凉湿润的鼻子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发出亲昵的咕噜声。
“多亏了它……”苏晚雪抚摸着的小兽光滑的鳞片，将之前冰湖上小兽如何引动湖水的纯净力量对抗巨虫的黑暗冻雾，以及林风最后那惊天动地的反击简要说了。
林风听着，心中对这小兽的感激更甚。他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小兽的脑袋，低声道：“谢谢……”
小兽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更加响亮的咕噜声。
这时，石屋的门帘被掀开，老祭司乌尔夫和哈罗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乌尔夫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哈罗德则依旧背着那柄巨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之前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醒了就好。”乌尔夫将药碗递给苏晚雪，示意她喂给林风，然后坐到炕边的木墩上，浑浊的眼睛看着林风，“感觉如何？”
“全身都疼……左臂……没知觉。”林风如实回答，声音虚弱。
乌尔夫点了点头：“强行引动远超自身掌控的极寒之力，没当场碎成冰渣已是奇迹。疼痛和麻木是正常的，那‘沸血汤’和‘黑玉断续膏’正在起作用，慢慢温养你的经脉和血肉。至于这左臂……”他顿了顿，“或许也并非全是坏事。”
林风一愣，看向乌尔夫。
乌尔夫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点在林风被绷带包裹的左臂上。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传递过来。林风立刻感觉到，自己左臂深处那原本死寂麻木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悸动。
“你引动的，是蕴含一丝霜寂龙王本源的寒气。”乌尔夫缓缓道，“这股力量虽然重创了你，但也有一部分与你左臂的血肉经脉强行融合了。如今，你这左臂，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更像是一件……半成品的冰属性法器。”
法器？林风心中一动，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左臂深处那丝冰凉的悸动。起初毫无反应，但随着他精神力的持续集中，那丝悸动逐渐变得清晰，并且……似乎与他胸口的冰核之心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感觉到，左臂内部，那些被冻裂的经脉缝隙中，似乎凝结出了无数细小的、如同冰晶般的能量节点。这些节点虽然杂乱，却隐隐构成了一种……残缺的、天然的能量回路？
“感觉到了吗？”乌尔夫似乎看穿了他的感受，“毁灭之中，亦蕴藏着新生。你这左臂虽然暂时废了，但也因此获得了一丝承载和引导极寒之力的基础。若能找到方法，将其中那些混乱的冰晶节点梳理、连接，形成稳定的能量通道，或许……它不仅能恢复，还能成为你掌控冰核之力的一个独特媒介。”
这个消息让林风精神一振！绝望之中，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微光！
哈罗德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林风那瞬间亮起的眼神，哼了一声：“小子，别高兴得太早。老祭司说了，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怎么梳理？怎么连接？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你现在还是个半残的废人，给老子好好养伤是正经！”
他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林风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我明白，多谢哈罗德阁下，多谢乌尔夫祭司救命之恩。”
“哼，用不着谢我。”哈罗德摆了摆手，“你帮我们干掉了湖里那玩意儿，算是扯平了。不过你小子……”他上下打量着林风，眼神古怪，“身上秘密不少，惹麻烦的本事更大。皇城的白袍子，还有那些阴魂不散的黑暗玩意儿，都盯着你呢。等你伤好了，最好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关于北境异象的事情都说出来，不然……”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风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会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恢复一些力量，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霜寂龙王和冰火力量的知识。”
他的目光看向乌尔夫。
乌尔夫浑浊的眼睛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知识的交换，很公平。等你伤势稳定，我们可以谈谈。”
接下来的几天，林风在乌尔夫的石屋里安心养伤。苏晚雪每日细心照料，柳梦璃的伤势也好了大半，已经能挥舞海魂戟进行一些恢复性练习，只是左臂依旧不能发力，让她颇为烦躁。
哈罗德和游侠们似乎默许了他们的存在，偶尔会送来一些北境的特产食物。据点里的其他游侠和妇孺，对这三个外来者虽然好奇，但也保持着基本的友善，尤其是对那只可爱又神奇的小兽“蓝鳞”（苏晚雪给它取的名字）格外喜爱。
林风大部分时间都在冥想和内视。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两丝微弱的冰火能量，不敢再尝试融合或猛烈引动，只是让它们沿着最温和的路线缓缓循环，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感受和沟通左臂内部那些混乱的冰晶节点上。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需要极度耐心的过程。那些冰晶节点如同星辰般散落在断裂的经脉废墟中，彼此隔绝，能量流动滞涩不堪。林风只能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对冰核之力日益精进的细微感知，尝试着去“触碰”它们，理解它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能量联系。
进展微乎其微，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成功的“触碰”和微弱的能量引导，都让他对左臂的感知清晰一分，也让那些冰晶节点似乎……明亮了一丝。
希望，如同北境漫长寒冬后悄然萌发的嫩芽，虽然渺小，却顽强地扎根，生长。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对左臂冰晶节点的探索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哈罗德粗犷的声音在石屋外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老祭司！巡逻队在西北边的‘泣风峡谷’发现了大量黑暗侵蚀的痕迹！还有……疑似‘永恒之眼’活动的最新线索！”
石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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