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指的命令明确而迫切——在敌军对四平发动总攻前,必须尽可能摸清其城防工事的具体部署,尤其是核心支撑点、炮兵阵地以及指挥枢纽在城内的位置。外围的侦察已经提供了大量情报,但城墙之内,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迷宫。
这个任务,风险远超野外渗透。林锋决定,亲自走一趟。
人选无需争论,“夜莺”是不二之选。她的冷静、细致的观察力以及在上海敌后活动中积累的城市生存经验,是此次行动成功的关键。林锋自己,则凭借超越时代的战场直觉和应变能力,作为行动的定心丸和最后的保障。
他们需要伪装。缴获的国民党军尉官制服经过仔细修改,去掉了显眼的标识,外面套上脏兮兮的、沾满油污的棉大衣,看起来像是两个从前线撤下来、奉命回城办事的低级军官或后勤人员,疲惫、狼狈,毫不引人注目。武器只携带了藏在腋下的驳壳枪和贴身的匕首。所有的军人气质被刻意收敛,代之以一种底层军官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一丝油滑的神态。
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两人混在一群被允许入城的、各式各样的溃兵、民夫和投机商人中间,通过了敌军设在四平城西南方向一个次要入口的盘查站。哨兵草草检查了他们的“证件”(由前指技术部门伪造),看着他们邋遢的样子和不耐烦的神情,挥挥手便放行了。
踏入四平城区,一股与外围战场截然不同的、压抑而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上遍布瓦砾和冻得硬邦邦的垃圾。大部分商铺门窗紧闭,有的被木板钉死,有的则被改造成了临时工事,沙袋堆砌在窗口,黑洞洞的枪口隐约可见。残存的墙壁上,新旧弹孔层层叠叠,如同丑陋的麻子。穿着臃肿棉军装的国民党士兵随处可见,有的在懒散地巡逻,有的在驱赶着征来的民夫加固街垒,搬运物资。偶尔有吉普车或卡车鸣着刺耳的喇叭,粗暴地碾过结冰的路面,溅起肮脏的雪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焦糊味、垃圾的腐臭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
林锋和“夜莺”低着头,沿着墙根的阴影,不快不慢地走着。他们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摄像机,快速而隐蔽地记录着一切。
“夜莺”的目光扫过街道的布局,默默记忆着每一个街垒的位置、结构,估算着其火力覆盖范围。她注意到一些关键路口被用铁丝网和拒马封闭,只留下狭窄的通道,并由重机枪把守。一些较高的、相对完好的建筑物,如教堂钟楼、银行大楼的顶层,隐约可见天线和观察哨的轮廓,极可能是敌人的指挥所或观察点。
林锋则更关注细节。他观察着敌军士兵的精神状态(大多疲惫而麻木),注意着后勤车辆行驶的方向和频率,判断着可能的物资囤积点。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达轰鸣声,透过一条巷子的缝隙,隐约看到被帆布覆盖的、粗长的炮管——那是一个被巧妙设置在城内的直瞄火炮阵地,用于封锁主要街道。
他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有时装作寻找部队番号,有时蹲在路边系鞋带,利用一切短暂停留的机会,将周围的地形和防御要点刻入脑海。
在一处相对热闹的、由士兵和少量胆大商人形成的临时集市附近,他们甚至听到了士兵们的闲聊抱怨。
“……妈的,师部那帮老爷就知道催,这鬼天气让弟兄们挖工事,手都冻掉了……”
“……听说共军‘雪狼’就在外面,神出鬼没的,前天又把王团长的炮给端了……”
“……怕个鸟!咱们城里工事这么坚固,他们敢进来?找死!”
这些零碎的信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判断,也透露出一丝敌军内部的焦虑。
然而,危险无处不在。一队宪兵骑着跨斗摩托车呼啸而过,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个人。林锋和“夜莺”立刻低下头,混入人群,直到摩托车远去。
在一处拐角,他们差点与一名带着卫兵、似乎是营连级军官的人撞个满怀。那军官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似乎对他们的陌生面孔和略显与众不同的气质产生了警惕。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在这里晃悠什么?”军官语气不善地问道。
“夜莺”立刻露出一副讨好的、带着点惶恐的笑容,用地道的东北口音回答道:“长官,俺们是71军运输营的,车子在外面抛锚了,进城来找找看有没有配件,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倒霉……”
林锋也配合着露出焦急和不耐烦的神情。
那军官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或许是“运输营”和“抛锚”这两个词符合他们略显狼狈的形象,哼了一声,没再追究,带着卫兵走了。
两人暗松一口气,不敢再逗留,加快脚步,向另一个需要侦察的区域走去。
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伤痕的堡垒,每一道街巷都可能隐藏着杀机,每一扇窗户后都可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林锋和“夜莺”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用生命丈量着这座即将承受炼狱之火的城市,将一道道冰冷的“城市之痕”,转化为未来攻坚战中可能挽救无数生命的宝贵情报。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四平城冬日灰暗、破败的街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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