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的弹药和食物带来的短暂慰藉,很快被新的任务驱散。前指获得一条未经证实但极其重要的情报:敌军可能将一个师级前进指挥所,秘密设在了四平城东南郊外一处名为“杨木林子”的大型废弃砖窑内。如果属实,这将是开战前给予敌人指挥系统的又一记重锤。
风险极高。“杨木林子”位于敌军防御纵深,远离“雪狼”熟悉的活动区域,且情报来源模糊。但战机和风险并存。
林锋盯着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标记,沉默良久。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捷豹”故意泄露的诱饵,也可能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他下了决心。
“我带突击队去。”林锋的声音不容置疑,“‘夜莺’,你带狙击组和接应组在外围策应。周大海,你留下,负责整体协调。”
“大队长,太危险了!让我去!”周大海立刻反对,孙大勇的牺牲让他无法再承受林锋亲自涉险。
“执行命令。”林锋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决绝,“需要有人在外围看清楚,也需要有人能带大家撤出去。”
突击队由林锋亲自带领,成员包括爆破专家李根壮、猎户出身的王猛、以及另外四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其中包括新补充但已迅速成长起来的王铁柱。他们携带了充足的爆破器材和自动火力。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却也隐藏着更深的杀机。
渗透过程起初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让人有些不安。他们绕开了几处预想中的哨卡,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巡逻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不对劲。”在接近砖窑外围一片枯树林时,王猛突然停下脚步,鼻翼微动,压低声音对林锋说,“太静了,连鸟叫都没有。有埋伏的味道。”
林锋心中一凛,王猛的猎人直觉很少出错。他立刻打出分散隐蔽的手势。
几乎就在同时——
“咻——轰!”
一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落在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附近!爆炸掀起的泥土和雪块劈头盖脸砸来。
“中计了!撤!”林锋低吼。
但已经晚了。
四周的黑暗中,瞬间爆发出密集的枪声!子弹如同泼水般从多个方向扫射过来,打在树干和冻土上噗噗作响。显然是“捷豹”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抢占那个土坎!交替掩护!”林锋临危不乱,指挥队伍向不远处一道低矮的土坎冲去。
突击队员们边打边退,火力凶猛,反应迅速,一时间竟压制住了伏击者的第一波攻击。李根壮甚至抓住机会,向枪声最密集的方向投掷了两枚手榴弹,暂时打乱了敌人的节奏。
然而,“捷豹”的战斗力绝非寻常。他们的火力点布置刁钻,配合默契,很快便重新组织起更有效的交叉火力。子弹在耳边呼啸,压得突击队几乎抬不起头。
“大队长!左侧有敌人迂回!”一名老兵嘶声喊道。
林锋调转枪口,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打退了两个试图靠近的黑影。
“轰!”又是一发迫击炮弹在附近炸响,气浪将王铁柱掀了一个跟头。
“铁柱!”旁边的李根壮想去拉他。
“别管我!快走!”王铁柱挣扎着爬起来,举起冲锋枪向逼近的敌人猛烈射击,试图为队友争取时间。他年轻的脸庞在枪火闪烁中显得异常坚毅。
就在这时,一串精准的长点射从侧翼扫来!
“噗噗噗!”
王铁柱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开几朵血花,他晃了晃,一声未吭地栽倒在地,手中的冲锋枪也滑落出去。
“铁柱!!!”李根壮目眦欲裂。
“走!”林锋一把拉住几乎要冲出去的李根壮,声音嘶哑,“这是命令!”
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会导致全军覆没。
剩余的队员利用王铁柱用生命争取到的宝贵几秒钟,拼命向土坎后方撤退。林锋和李根壮断后,手中的武器喷吐着复仇的火焰。
突然,李根壮闷哼一声,小腿被子弹击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根壮!”林锋立刻转身,试图去扶他。
“别停!大队长!你们快走!”李根壮咬着牙,忍着剧痛,将身上剩余的炸药包解下,塞给林锋,“把这个带出去!有用!我掩护你们!”
他拖着伤腿,靠在一棵树后,用冲锋枪向追兵疯狂扫射,脸上带着决然。
林锋看着李根壮决绝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怀中沉甸甸的炸药,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重重拍了一下李根壮的肩膀,血红着眼睛,带着最后三名队员,冲出了包围圈,向着“夜莺”接应组的方向亡命奔去。
身后,李根壮的枪声持续了片刻,然后被更密集的敌人枪声所淹没……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声巨大的手榴弹爆炸声,仿佛是他最后的怒吼。
“夜莺”的狙击火力在远处响起,有效地阻滞了追兵。
当林锋带着浑身硝烟和血迹、仅存的三名队员与接应组汇合时,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欢呼突围的成功,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血腥气。
林锋看着怀中那包由李根壮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炸药,又望向“杨木林子”方向那重新被黑暗吞噬的夜空,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一次冒险的侦察,代价是王铁柱的牺牲和李根壮的生死不明。
这就是战争,残酷得不容任何侥幸。每一次出击,都可能意味着永别。“雪狼”的獠牙依旧锋利,但每使用一次,都可能崩裂、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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