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山坳里除了风声和哨兵规律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大多数队员都蜷缩在雪窝或隐蔽棚里,强迫自己入睡,为即将到来的恶战积蓄每一分体力。但林锋毫无睡意。
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身上裹着一条缴获的日军毛毯,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黑暗,投向那无边无际的、缀满寒星的夜空。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寒冷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预知”的无力与悲哀。
他清楚地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四平保卫战最终以民主联军的战略性撤退告终。那是无数战士用血肉之躯迟滞了敌人,用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时间和空间。他知道结局,却无法改变这场战役必然的惨烈进程,无法告诉身边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兄弟们——“我们或许守不住”。
这种深埋于心的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比任何伤口都更让人窒息。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史料上那些冰冷的描述——“尸山血海”、“每一寸土地都反复争夺”、“撤退路上洒满了英雄的血”……这些文字此刻变成了无比清晰的画面:周大海抱着机枪在战壕里怒吼直至沉默;“夜莺”冷静的狙击位被炮火覆盖;赵小川年轻的脸庞凝固在瞄准的瞬间;还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雪狼”队员,像王铁柱、像李根壮那样,倒在不知名的阵地上……
他知道,无论他们之前取得了多少战术上的胜利,无论他们传递的情报挽救了多少生命,在这场决定东北命运的战略级较量中,个人的力量,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粒沙。
左臂的旧伤处传来一阵隐痛,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头脑反而清醒了些。
“改变不了大局,但可以改变局部。”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是他从穿越之初就不断告诫自己的信条。无法阻止四平的最终结局,但他可以带着“雪狼”,在这台巨大的战争绞肉机里,尽可能地活下去,更多地消灭敌人,更有效地完成任务。
他回想起首长的话:“‘雪狼’不能垮…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捅出去!”
是的,“雪狼”是一把尖刀,不能轻易折断在阵地战的消耗里。他们的价值在于机动,在于出其不意。他必须摒弃那种与阵地共存亡的悲壮思维,转而思考如何在大撤退的洪流中,成为最锋利的那片刀刃,或是掩护主力撤退最坚固的那块盾牌。
他开始在心中默默推演。一旦总攻开始,防线压力骤增,“雪狼”能做什么?是继续深入敌后,袭扰补给线,制造混乱?还是作为预备队,填堵防线缺口?亦或是,在最终的撤退阶段,承担最危险的断后任务?
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牺牲。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需要判断战局发展的关键节点,需要为“雪狼”找到那个既能最大限度发挥作用,又能最大可能保存有生力量的平衡点。
这种预感,不是对未来的清晰窥视,而是基于历史知识和现实情报,对即将到来的残酷做出的最清醒的认知。它带来的不是退缩,而是一种更加冷静、甚至近乎冷酷的决心。
他轻轻摩挲着从不离身的那把合金军刺冰冷的刀柄,感受着那超越时代的坚韧质感。这仿佛是一种锚定,提醒着他自己的来处,也坚定着他此刻的抉择。
“尽人事,听天命。”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寒风中。但在他眼中,那抹彷徨和无力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手中军刺般冰冷的锐光。
他知道,风暴将至,他和他“雪狼”,已别无选择,唯有迎上去,在血与火的炼狱中,杀出一条属于他们的路。无论结局如何,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他们对命运最有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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