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大桥的烈焰与浓烟,在身后渐渐化作天边一抹黯淡的红痕。彻骨的寒意从湿透的棉衣缝隙里钻进来,啃噬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躯体。林锋带着残余的“雪狼”队员,相互搀扶着,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北行。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踩碎雪壳的“咯吱”声。牺牲战友的名字和面容,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爆破手石头留在了冰冷的河底,还有其他几名队员,永远倒在了阻击阵地上。出发时近两百人的队伍,此刻能跟上来的,已不足百人,且大多带伤。
林锋的左臂旧伤在冰冷河水的浸泡和持续的紧绷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只是紧了紧缠在上面的破布,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不能停,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必须带着这些从血火中爬出来的兄弟,找到主力,找到希望。
“大队长,前面…好像有动静。”负责前方探路的“夜莺”折返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警惕。
所有人瞬间伏低身体,手指扣上了扳机,残存的战斗本能被瞬间激活。
林锋举起望远镜,透过稀疏的林木向前望去。视野所及,并非预想中敌人的追兵,而是一片缓慢移动的、望不到头的灰色洪流。
那是人,无数的人。
有穿着破旧军装、缠着绷带、拄着木棍艰难前行的联军战士;有赶着骡马、拖着简易板车的后勤人员;有扶老携幼、面色惶恐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百姓;还有更多沉默行军、眼神疲惫但依旧坚定的部队。队伍庞大而杂乱,行进速度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向北方坚定涌动的力量。
是主力!是正在战略转移的联军主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林锋的喉头,眼眶有些发酸。他们成功了!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撕咬出的时间,为主力赢得了这条生路!
“是咱们的人!”周大海嘶哑地低吼了一声,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也有些发红。
赵小川长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林锋收起望远镜,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不堪、结满冰凌的军装,尽管这并无太大意义。他回头,看向身后那一张张布满硝烟、冻伤和疲惫,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脸。
“全体都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整理军容!我们…回家了!”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幸存的“雪狼”队员们默默地相互看了看,拍了拍彼此身上的积雪,尽力将歪斜的帽子扶正,将打空了的弹匣袋整理好。然后,他们迈开脚步,不再是潜行隐匿的孤狼,而是以一种虽疲惫却依旧带着锋芒的姿态,走向那片北进的洪流。
当他们这支小部队汇入庞大的人流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转移的队伍里,这样的伤残、疲惫的队伍太多了。但附近的一些老兵和军官,还是注意到了他们与众不同的气质——那种经历过最残酷炼狱后沉淀下来的冷静,以及身上浓得化不开的血火气息。
有人默默递过来一个装着热水的破旧水壶,有人挪了挪位置,让他们能更靠近驮着物资的骡马取暖。一个挂着拐杖、胡子花白的老兵看着林锋和他身后队员手中那些磨损严重却保养良好的武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敬意,轻轻点了点头。
林锋接过水壶,抿了一口带着柴火味道的热水,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他抬起头,望向这支浩浩荡荡、沉默北行的队伍。
他看到有担架从身边经过,上面的伤员脸色苍白,却紧咬着牙关不哼一声;他看到有文工队的女兵,一边行军一边用沙哑的嗓子低声鼓舞着士气;他看到有指挥员站在路边的高处,嘶哑地喊着什么,组织着秩序……
这就是他守护的,这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支军队,这个民族不屈的脊梁。
“大队长,我们…接下来去哪?”赵小川靠近低声问道。
林锋收回目光,看向北方苍茫的地平线。四平的硝烟暂时远去,但战争的阴云并未消散。
“跟着走。”林锋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总部会有新的安排。仗,还没打完。”
他带着他的“雪狼”,沉默地汇入了这北进的洪流。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利刃,而是这钢铁洪流中,一块经历过千锤百炼、愈发坚硬的钢。他们的传奇在四平的血与火中暂告一段落,但属于“雪狼”,属于林锋的征程,还远未结束。
黑土地上的烽火,才刚刚开始更猛烈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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