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松花江像一条沉睡的银色巨蟒,横亘在苍茫雪原之上。江风呼啸,卷起细碎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针扎。气温已降至零下三十度,呵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睫、帽檐上凝成了白霜。
江岸北侧,一片枯寂的芦苇丛中,数十个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静静蛰伏。他们身着加厚的白色伪装服,脸上涂抹着防反光的油彩,装备经过严格捆绑,确保不发出任何声响。正是“夜莺”率领的侦察营先遣分队。
林锋亲自来到出发地点,他没有多言,只是逐一拍了拍几名带队骨干的肩膀,最后对“夜莺”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动。”“夜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透过呼啸的风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临别赠言。队员们如同得到指令的幽灵,分成三个小组,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江面。
“夜莺”亲率第一小组,选择了那条看似最险的中路冲沟路线。他们利用绳索和冰镐,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冰面下降,动作轻灵得如同雪豹。脚下是数米厚的冰层,冰面下漆黑江水流淌的声音隐约可闻,更添几分寒意。每个人都清楚,一旦失足或冰层破裂,在这酷寒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第二小组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排长带领,沿着东路的封冻河汊潜行。他们几乎是匍匐前进,利用河岸的阴影和凸起的冰棱作为掩护。最前方的尖兵手持长杆,不时轻轻敲击前方冰面,凝神细听回声,判断冰层承重和有无异常。
第三小组则潜入西路的林缘地带。树林提供了绝佳的视觉掩护,但积雪覆盖下的枯枝败叶成了潜行的噩梦。队员们必须将脚步放到最轻,每一步都需先用脚尖试探,确定落脚点不会发出脆响。他们的身影在树干间时隐时现,如同在林间巡弋的鬼魅。
江风成了他们最好的盟友,呼啸声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动静。但也带来了严峻的考验,极寒正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队员们依靠顽强的意志和平时严酷的抗寒训练支撑着,没有人停下,没有人抱怨,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面具下回荡。
“夜莺”小组率先抵达南岸。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示意队员紧贴冰壁,静静观察了足足一刻钟。岸上,敌军设置的探照灯有规律地扫过江面,远处隐约可见巡逻队手电筒晃动的光柱。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探照灯扫描的间隙和巡逻队脚步声的规律。
时机到了。她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手语。两名队员如同离弦之箭,利用探照灯转向的瞬间,猛地窜上江岸,迅速隐入岸边的岩石阴影中,建立警戒。随后,整个小组依次快速通过,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另外两个小组也相继传来安全的信号。他们成功避开了可能存在的冰面传感器和雷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江南岸的黑暗与复杂地形之中。
“夜莺”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江面和对岸隐约的营地灯火,那里是团长和战友们的方向。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所有杂念,目光重新投向南方那片被敌人占据的土地。
暗夜潜行,只是开始。更艰巨的侦察任务,正在前方等待着这支插入敌人心脏的尖刀。她打了个前进的手势,整个先遣分队再次动身,像一群真正的雪原之狼,悄无声息地扑向猎物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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