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如一道流星坠向寒山寺后山,槎身布满裂痕,星光黯淡。楚随云怀抱昏迷不醒的冷云霓跃下槎来,触手只觉她浑身冰凉,眉心那道裂痕渗出淡金血丝,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韩厉与醉渔翁紧随其后,二人皆衣衫染血,气息粗重。阿木尔最后落下,骨杖已断,他以秘法强压伤势,脸色灰败。
寒山寺笼罩在暮色之中,古刹寂然,唯有几缕青烟从大雄宝殿升起。寺门虚掩,门前积雪未扫,似已久无人迹。然而当众人靠近,那扇斑驳木门却无声自开,一位缁衣老尼静立门后,正是静仪师太。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冷云霓身上,古井无波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悲悯。
“随贫尼来。”她转身便行,衣袂拂过石阶,不染尘埃。
众人随她穿过几重院落,来到藏经阁后的梅林。时值深冬,梅枝虬劲,却无花无叶,唯有积雪压枝。静仪师太停在一株最古老的梅树前,树身需三人合抱,树皮皲裂如龙鳞。她以指尖轻叩树干三下,树根处积雪突然消融,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的洞口,内有石阶蜿蜒向下。
“此乃寒山寺历代住持闭关之地‘心灯洞’,可隔绝外界窥探。”静仪师太率先步入,“将她置于洞中央的蒲团上。”
洞内别有洞天,穹顶镶嵌夜明珠,柔和清光洒落。中央一方青玉蒲团,四周石壁上刻满梵文经咒,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药草混合的奇异气息。楚随云小心翼翼地将冷云霓安置于蒲团之上,见她银眸紧闭,长睫在清光下投下浅灰阴影,掌心仍紧握着那枚寂灭之心,幽光流转,与洞中宁静格格不入。
静仪师太取出一盏古旧的琉璃灯,灯盏无油无芯,她以指尖逼出一点金血滴入盏中,灯火自明,暖黄光晕笼罩冷云霓周身。“寂灭反噬,伤及道基魂魄,非药石能医。”她声音低沉,“唯有以寒山寺千年禅意温养,辅以‘心灯’续命,或可吊住一线生机。”
醉渔翁急道:“师太,可知彻底治愈之法?”
静仪师太沉默片刻,望向洞壁某处经咒:“法不可轻传,缘至方显。待她神魂稍稳,自有分晓。”她目光扫过韩厉,“这位施主身上剑气凛冽,似与落霞宗渊源颇深,却隐有魔气纠缠,是何缘故?”
韩厉躬身一礼,神色复杂:“晚辈韩厉,确为落霞宗弃徒。昔年误修魔功,铸下大错,幸得云霓师妹点化,方迷途知返。此次闻讯赶来,只为赎罪护持。”
静仪师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命小沙弥取来寺中珍藏的“九转还魂丹”给醉渔翁与阿木尔疗伤,又让楚随云去殿前取无根雪水,以备煎药之用。
夜色渐深,寒山寺钟声悠远。心灯洞内,冷云霓在禅意与灯辉滋养下,气息稍稳,但眉心裂痕依旧触目惊心。楚随云守在一旁,以落霞宗心法为她疏导经脉,感应到她体内两股力量仍在拉锯:一股是寂灭之心残留的死寂之意,不断侵蚀生机;另一股则是她本身星元与得自星骸之灵的古老意志,在禅意激发下顽强抵抗。
忽然,洞外传来衣袂破风之声!数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寺院高墙,直扑梅林方向!为首一人黑袍猎猎,脸上戴着青铜獠牙面具,正是玄天盟长老!其身后跟着数名气息阴冷的修士,显然是为追踪寂灭之心而来。
“果然藏在此处!”玄天盟长老冷笑,一掌拍向梅树洞口,掌风凌厉,竟欲强行破禁!
千钧一发之际,静仪师太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她并未出手格挡,只双掌合十,低诵一声佛号。梵音如涟漪荡开,梅林四周积雪突然腾空而起,化作无数冰晶莲花,旋转飞舞,将黑袍人掌力尽数消弭于无形。更奇的是,每朵冰莲中心都有一点金芒闪烁,隐隐结成佛门金刚伏魔阵。
“寒山寺乃清净之地,不容邪祟玷污。”静仪师太目光如电,“诸位请回。”
玄天盟长老怒极反笑:“老尼姑,凭你也想阻我?”他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短刃,刃身泛着绿芒,显然是一件邪兵。其余修士也各亮兵刃,杀气腾腾。
静仪师太不再多言,指尖轻弹,一盏悬挂于梅枝上的古旧风铃无风自鸣。铃声清越,却带着震慑心魄的力量,那几个修为稍弱的修士顿时抱头惨叫,七窍渗血。玄天盟长老亦身形一晃,面具下传来闷哼。
“金刚禅唱……你竟是……”他话音未落,静仪师太已踏前一步,袖中飞出一串佛珠,珠串在空中散开,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如流星般射向众敌,每颗珠子都蕴含精纯佛力,专破邪功。
玄天盟长老挥刃急挡,金铁交鸣声中连连后退,显然吃了暗亏。他心知今日难以得手,恶狠狠地瞪了心灯洞方向一眼,咬牙道:“撤!”黑影如来时般迅捷,消失在夜色中。
梅林重归寂静。静仪师太拂去袖上落雪,转身回洞,对紧张观望的楚随云等人淡淡道:“宵小已退,但风雨将至。寒山寺恐难久持,需早作打算。”
洞内,冷云霓指尖忽然微动,寂灭之心幽光一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洞壁某处经咒随之亮起,浮现出一幅模糊星图,图中一颗小星正发出急促闪烁的红光。
静仪师太凝视星图,眉头微蹙:“劫星示警……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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