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棂,温乐瑜就被隔壁屋的动静吵醒了。不是鸡鸣狗吠,是林俏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混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像串炸响的鞭炮:“王建设你给我站住!敢偷吃我留着做红糖糕的面粉?看我不把你胳膊拧成麻花!”
温乐瑜披了件薄外套溜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瞧。院子里,林俏正追着王建设绕着老槐树跑,手里挥着擀面杖,红绸子似的裙摆扫过青砖地,带起一阵风。王建设怀里揣着个面口袋,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生面粉,笑得像偷到米的老鼠:“媳妇你做的糕太甜,我先垫垫!”
“垫你个头!”林俏一擀面杖敲在他背上,却没用力,王建设顺势夸张地“哎哟”一声,扑在地上装死,怀里的面粉撒了一身,活像个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雪人。林俏被逗得笑弯了腰,手里的擀面杖“哐当”掉在地上,指着他说不出话。
温乐瑜捂着嘴偷偷笑,转身要回屋,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鼻尖蹭到粗糙的棉布,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王建军。
“醒了?”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灶上温着粥,我盛给你。”
堂屋的八仙桌上,粗瓷碗里盛着米黄色的小米粥,上面漂着几粒红枣。王建军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个烤得焦黄的玉米面窝头,却没吃,只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粥。温乐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你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他拿起另一个窝头,掰成小块泡进粥里,“昨天队长说,下午要分新下来的棉花,你要是不想去晒场挤,我去帮你领。”
温乐瑜摇摇头:“我想去看看。”她其实是想跟着林俏学认棉花品级,昨天夜里林俏偷偷来找她,塞给她一本边角卷毛的《棉农手册》,说学会了以后能去公社棉站当记账员,不用下地晒太阳。
王建军眼里闪过点笑意:“行,想去就去。下午我借辆自行车,带你去。”
正说着,王建设顶着一身面粉冲进来说:“哥!嫂子!快来看!我娘从县城带回来的稀罕物!”他手里举着个亮闪闪的东西,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是块带花纹的塑料镜,在这年月,比玻璃镜稀罕多了。
林俏跟在后面进来,手里还攥着擀面杖,看见温乐瑜就嚷嚷:“乐瑜你看,王建设他娘偏心,给他带镜子不给我带!”话虽这么说,眼里却亮得很,显然没真生气。
王建军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块巴掌大的菱花镜,镜面磨得光滑,照得清眉毛细影。“给你。”他递给温乐瑜,“上次去县里供销社换的,本想等你生辰再给。”
温乐瑜接过镜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框,心里像被粥里的红枣烫了一下,暖烘烘的。她偷偷抬眼,看见王建军耳根红了,正低头猛喝粥,粥沫沾在胡子上都没察觉。
下午的晒场热闹得像赶集。男人们扛着棉花包过秤,女人们蹲在一旁分拣品级,孩子们追着满地跑的芦花玩。温乐瑜跟着林俏蹲在棉花堆旁,听她讲“白絮要选没黑点的,纤维长的能卖上价”,手里捏着根细竹签,小心翼翼地挑出混在白棉里的枯叶。
忽然有人喊:“供销社的张干事来了!说要选几个识字的去棉站帮忙记账!”
林俏眼睛一亮,拽着温乐瑜就往张干事那边跑:“乐瑜快!你认字多,肯定选得上!”
王建设也挤过来,拍着胸脯对张干事说:“我媳妇认字!她能行!”又指着温乐瑜,“还有我嫂子,她比我媳妇还厉害,算盘打得比谁都快!”
张干事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那就先考考你们。”他拿出纸笔,写下几道算术题,温乐瑜接过笔,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心里默念着林俏教的“逢五进一”,很快就算完了。张干事看了直点头:“不错不错,就你俩了,明天去棉站报到。”
温乐瑜愣在原地,还是林俏掐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烧起来。王建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手里拎着她的布包,轻声说:“我就说你能行。”
夕阳把晒场染成金红色,棉花堆像一座座小山,蓬松得像云朵。林俏被王建设扛在肩上,晃悠着踢腿,嘴里还喊着“再高点”;温乐瑜走在王建军身边,手里攥着那本《棉农手册》,偶尔被风吹起书页,露出里面林俏画的小笑脸。
“以后不用天天下地了。”王建军忽然说,声音低沉,“棉站的活儿轻省,冬天有炉子,冻不着。”
温乐瑜点点头,想起刚穿来时,看见书里写“温乐瑜”因为体弱,在下乡第一年就染了风寒,没熬到开春。可现在,她不仅熬过了冬天,还能去棉站干活——林俏说得对,哪有什么改不了的结局,不过是看你敢不敢伸手去挣。
路过大队部的喇叭时,正听见广播里唱“东方红”,声音有点劈,却透着股热乎劲儿。王建军忽然停下,从布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是颗水果糖,用玻璃纸包着,在夕阳下闪着彩色的光。
“含着。”他说。
温乐瑜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丝丝漫开来,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正望着远处的棉田,侧脸的轮廓在霞光里显得格外柔和,粗粝的掌心却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远处,林俏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飘过来,王建设在后面追着喊“慢点跑”。温乐瑜忽然觉得,这错嫁的乌龙,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老天爷怕她们在原来的命运里受苦,特意换了条铺满棉花和糖的路。
夜色漫上来时,赛场的人渐渐散了。王建军推着自行车,温乐瑜坐在后座,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角。车铃“叮铃铃”响过月光下的小桥,惊起几只夜鸟,翅膀扑棱棱掠过头顶的槐树。
“王建军,”温乐瑜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书里说,我们会分开。”
“书里的话不准。”他脚下蹬得慢了些,声音透过夜风传过来,格外清晰,“我不认那些字儿,我只认你。”
自行车碾过路上的小石子,轻轻颠簸了一下,温乐瑜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他的腰腹结实得像块老松木,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她想起刚穿来那天,吓得躲在被窝里哭,是这个男人默默坐在炕边,给她焐脚;想起第一次下地割麦,她磨破了手,是他用粗布裹住她的伤口,说“以后我多干点”;想起刚才在晒场,他明明累得满头汗,却一直盯着她,怕她被人挤着。
书里的“早死结局”早就被晒场的阳光晒化了,那些“苦日子”的描写,在林俏的笑声里、王建设的打闹里、王建军的沉默守护里,变成了甜津津的糖渣。
温乐瑜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闻到皂角混着汗水的味道,忽然笑了。管它什么原书剧情,现在,她是温乐瑜,是王建军的媳妇,是林俏的妯娌,是棉站未来的记账员——是在这八零年的风里,稳稳当当活着的,一个幸福的小可怜。
自行车铃又响了,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像在给这错打错撞的缘分,敲起轻快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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