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顾家村的大槐树下就围了一群妇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捅了马蜂窝。温乐瑜抱着刚浆洗好的衣裳经过,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我亲眼看见的!顾家那两个新媳妇,昨天在后山跟野男人说话呢!”
“真的假的?”立刻有人接话,“尤其是那个温乐瑜,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不检点!”
“还有那个林俏,天天跟个男人似的野跑,指不定早就……”
温乐瑜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木盆差点脱手。她攥着衣角往后退,却被眼尖的王婆子看见:“哟,正主来了!温乐瑜,你倒说说,昨天跟你在后山说话的是谁?”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一道黑影猛地窜过来,林俏像头护崽的母狮挡在她身前:“王婆子你嘴放干净点!昨天在后山的是我表哥,来送点草药,碍着你什么事了?”
“表哥?谁知道是不是野男人!”王婆子撇着嘴,“我看你们就是……”
“你再说一遍!”林俏的声音陡然拔高,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旁边的顾延风赶紧拉住她,却被她甩开:“放开我!今天我不撕烂她的嘴,就不姓林!”
混乱中,有人喊了句:“顾延霆来了!”
人群“唰”地分开条路,顾延霆穿着军绿色旧褂子,肩上还扛着锄头,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他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温乐瑜,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大步走过去把她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妇女们顿时闭了嘴。
王婆子仗着自己是长辈,梗着脖子说:“延霆啊,不是大娘说你,你这媳妇……”
“我媳妇怎么了?”顾延霆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冰,“昨天俏丫头的表哥来送草药,乐瑜去帮忙拎东西,这也值得你们嚼舌根?”他扫了眼围观的人,“谁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顾延霆不客气!”
他在部队待过的煞气可不是说笑的,几个胆小的赶紧往后缩。王婆子还想嘴硬,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了拉,嘟囔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散去后,温乐瑜还在发抖,顾延霆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林俏气呼呼地踹了脚旁边的石头:“这群长舌妇!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们!”
顾延风在旁边小声说:“其实……我刚才听见是二队的李铁头他妈先传的,她说……说你没嫁给他儿子,故意报复……”
“好啊,李铁头家是吧!”林俏撸起袖子就要往村西头冲,“我现在就去拆了他家的鸡窝!”
“别去。”温乐瑜忽然拉住她,声音还有点发颤,眼神却亮了,“光打架没用,得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当天下午,温乐瑜就拉着林俏去了大队部。文书李叔正对着一堆票据发愁,见她们进来,叹了口气:“这些票据乱七八糟的,我眼睛都看花了,正想找你们帮忙呢。”
“李叔,我们有个主意。”温乐瑜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不如我们帮队里把这些票据整理清楚,再写个公示贴出去,谁领了什么、领了多少,一目了然,省得大家互相猜忌。”
林俏立刻补充:“我还能帮着记工分,保证清清楚楚,谁也别想浑水摸鱼!”
李叔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顾延霆和顾延风来找她们时,正看见温乐瑜趴在桌上算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林俏则在旁边帮着归类票据,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天黑了,家家吃饭。”顾延霆把军大衣披在温乐瑜肩上,看见她写的账目,字迹清秀工整,忍不住夸了句,“写得真好。”
温乐瑜脸一红,低下头继续算。
顾延风凑到林俏身边,看见她手里的工分本,惊讶地说:“你这字……比以前好看多了啊。”
“那是!”林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乐瑜教我的,怎么样,厉害吧?”
顾延风使劲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几天后,大队部的墙上贴出了两张大红纸。一张是整理好的票据公示,谁领了几斤粮食、几尺布,写得清清楚楚;另一张是工分表,林俏那遒劲有力的字迹格外显眼,尤其是她自己的名字后面,工分数比好些壮汉都高。
村民们围过来看,啧啧称奇。
“没想到温乐瑜这丫头这么能干,账算得比会计都清楚!”
“林俏也厉害啊,挣了这么多工分,真是个好劳力!”
王婆子挤在人群里,看着那两张公示,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李铁头他妈还想嘟囔几句,被林俏眼一瞪,吓得赶紧闭了嘴。顾延风在旁边得意地说:“看见没?这是我媳妇!不光力气大,算账也厉害!”
温乐瑜站在顾延霆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她转头看向顾延霆,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延霆哥,谢谢你。”她小声说。
“谢我什么?”他低头问。
“谢谢你相信我。”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摩挲着她的细腻:“我媳妇我当然相信。再说了,”他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媳妇这么能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乐瑜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傍晚回家时,张桂香居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破天荒地给温乐瑜和林俏夹了肉:“多吃点,这段时间辛苦了。”她看着墙上贴的公示,虽然没明说,眼里却带着点赞许。
饭桌上,顾延风滔滔不绝地跟顾延霆说林俏有多厉害,从她能劈多少砖说到她现在字写得多好,活脱脱一个炫妻狂魔。林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却偷偷给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
温乐瑜看着他们,又看看身边给自己剥虾的顾延霆,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不过是生活里的小插曲。只要她们姐妹同心,身边有这两个护着她们的男人,再大的风浪也能闯过去。
夜里,温乐瑜躺在炕上,手里攥着顾延霆给她刻的木簪。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她想起刚穿书时的惶恐不安,想起面对早死结局的绝望,再看看现在的日子,忽然笑了。
原来,命运有时候会开个乌龙的玩笑,却可能在玩笑背后,藏着最珍贵的礼物。就像她和林俏的错嫁,看似荒唐,却让她们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顾延霆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睡吧,明天还要去大队部呢。”
温乐瑜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刚穿书的那天,看见自己和林俏站在红烛前,对着错认的新郎,虽然慌乱,眼里却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她知道,从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改变,朝着一个充满希望和甜蜜的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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