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军号声刚划破天际，温乐瑜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顾长风已经穿戴整齐，军绿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笔挺，正弯腰给她掖被角，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清晨的微凉。
“再睡会儿，”他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饭我让炊事班留了小米粥，醒了热一热就能吃。”
温乐瑜点点头，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训练别太累了。”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得明显，行动渐渐不便，看着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出操，总忍不住担心。
顾长风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像怕碰碎珍宝似的：“放心，我心里有数。”转身出门时，脚步放得极轻，连门轴转动都几乎没声。
温乐瑜望着他的背影笑了。这军营的日子虽然单调，却处处透着安稳——清晨的军号、整齐的队列、傍晚准时响起的熄灯号，还有顾长风雷打不动的睡前热牛奶，都让她这个胆小的人，渐渐有了踏实感。
“乐瑜！开门！”沈蔓蔓的大嗓门隔着门板传来，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温乐瑜刚披好衣服，门就被沈蔓蔓撞开了。她穿着件新买的碎花衬衫，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圆滚滚的白面馒头，身后跟着的顾二柱嘴里叼着根油条，手里还攥着两串糖葫芦。
“看我买的啥！”沈蔓蔓把馒头往桌上一放，“家属院门口新开的馒头铺，面发得暄腾，比食堂的好吃！”她献宝似的从篮底掏出个红布包，“这是我妈托人捎来的核桃，给你砸着吃，补脑子！”
顾二柱把糖葫芦往温乐瑜手里塞了一串：“嫂子你吃这个！甜的！我排队排了半小时才抢着的！”被沈蔓蔓一瞪眼，赶紧补充，“给你留的最大的！”
温乐瑜捏着糖葫芦笑了。这对活宝自从在军营附近住下，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报到——沈蔓蔓帮她拆洗被褥、晾晒衣服，顾二柱则负责跑腿买东西、劈柴挑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对了，”沈蔓蔓突然压低声音，“昨天看见温家那老婆子了，在军营门口转悠，被哨兵拦住了，没敢进来。”她攥了攥拳头，“敢来捣乱，看我不把她的牙打掉！”
温乐瑜的心猛地一沉。她那个名义上的奶奶，在书里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就是她逼着原主去给弟弟输血，最后导致原主血崩而亡。
“别怕。”沈蔓蔓拍了拍她的手，“我跟二柱说了，以后每天多来几趟，就不信她能找到机会！再说还有顾长风呢，他可是这里的队长，谁敢动他媳妇？”
正说着，顾二柱突然指着窗外嚷嚷：“看！大哥回来了！”
温乐瑜探头一看，顾长风正大步往这边走，军帽下的侧脸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他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样新鲜蔬菜，大概是去早市买的。
“训练结束了？”温乐瑜迎到门口，被顾长风顺势揽住腰，他身上还带着操场的青草味和汗水味，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今天上午调休。”顾长风把蔬菜递给跟过来的顾二柱，“去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给乐瑜炖汤。”
“得嘞！”顾二柱拎着鸡就往外跑，被沈蔓蔓一把拽住：“你会杀吗？别溅一身血！我去！”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厨房去了，留下一串吵闹声。
顾长风扶着温乐瑜回屋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支崭新的钢笔：“上次听你说想给孩子写成长日记，托通讯员去市里买的。”
温乐瑜捏着钢笔笑了。这钢笔是“英雄”牌的，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她想起刚穿来时，自己连支像样的铅笔都没有，如今却有人把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在心上。
“下午带你去营区后面的小花园转转，”顾长风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李婶说那里的月季开了，好看得很。”
温乐瑜点点头，突然觉得这军营的日子，比乡下更有滋味——虽然少了田间地头的自由，却多了份被人捧在手心的呵护。顾长风会记得她喜欢吃甜的，每次打饭都多要一份糖包；会在她夜里腿抽筋时，立刻爬起来给她揉腿；会在训练间隙，偷偷跑回来看看她有没有按时吃饭。
中午的鸡汤炖得香气四溢。沈蔓蔓把最肥的鸡腿夹给温乐瑜，自己则抢了个鸡头，被顾二柱笑话“爱吃鸡头的女人厉害”，换来她一筷子敲在脑门上。
顾长风默默把鸡胸脯上的肉撕下来，细心地剔掉小骨头，放进温乐瑜碗里：“多吃点，有力气。”
温乐瑜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鸡肉，突然想起书里的描写——原主在这个月份，因为营养不良，连走路都发飘，而她现在，却被养得气色红润，连医生都说胎儿长得好。
“对了大哥，”顾二柱突然开口，“昨天去修鞋，听见几个兵蛋子说，下个月有文艺汇演，让家属也出个节目呢。”他冲沈蔓蔓挤眼睛，“我媳妇力气大，要不表演劈砖头？保证惊着他们！”
沈蔓蔓踹了他一脚：“劈你个头！乐瑜会剪窗花，要不表演剪纸？肯定好看！”
温乐瑜脸一红，摇摇头：“我、我不行……”
“咋不行？”顾长风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鼓励，“你剪的窗花比集市上卖的还好，肯定能行。”他看向沈蔓蔓，“你可以跟她一起，一个剪纸，一个表演武术，正好互补。”
沈蔓蔓眼睛一亮：“这个好！我学过几招擒拿，露两手给他们看看！”
温乐瑜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的胆怯渐渐少了。或许，她也可以试试，不再做那个躲在人后的胆小鬼，像沈蔓蔓说的那样，“咱穿来一趟，就得活得敞亮”。
下午的小花园果然很美。月季花五颜六色地开着，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穿梭，几个穿着碎花裙的军嫂坐在石凳上纳鞋底，看见温乐瑜，都笑着打招呼。
“顾队长媳妇来了？”一个圆脸的军嫂招手，“快来坐！刚摘的桑葚，甜着呢！”
温乐瑜刚坐下，就见顾长风端着个小马扎走过来，稳稳地放在她脚边：“地上凉，垫着点。”
军嫂们都笑了，打趣道：“顾队长对媳妇可真上心，比我们家那口子强多了！”
顾长风的耳根悄悄红了，却板着脸回了句：“我媳妇胆子小，就得护着。”
温乐瑜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突然觉得，这场错嫁的缘分，或许是老天最厚的恩赐。没有早死的结局，没有苦熬的日子，只有被人捧在手心的温暖，和越来越勇敢的自己。
夕阳西下时，沈蔓蔓拉着顾二柱也来了。两人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棒，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闹得像两个孩子。
温乐瑜靠在顾长风怀里，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听着远处传来的军号声，突然觉得，这军营的日子，就像手里的冰棒，凉丝丝、甜滋滋，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含在嘴里，舍不得化开。
顾长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风：“喜欢这里吗？”
温乐瑜用力点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喜欢。”
因为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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