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土路冒烟。温乐瑜坐在驴车的草垛上,手里攥着块浸了凉水的手帕,不住地往脸上扇风。陆战霆坐在前面赶车,军绿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结实的后背上,却还是时不时回头看她:“热坏了?要不咱先去树荫下歇会儿。”
“没事。”温乐瑜摇摇头,指尖划过竹筐里的玻璃珠手链——这是她和林薇熬了三个通宵编的,今天赶镇上的大集,指望能多卖些钱,给陆战霆凑钱买块新手表。他那块旧表还是部队发的,表带都磨出了毛边。
驴车刚拐进集市街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咋呼声。林薇正踮着脚往高处望,看见他们立刻挥手:“乐瑜姐!这边!我占了个好位置,挨着卖冰棍的老太太!”
陆战风蹲在旁边守着个大木箱,看见驴车就跳起来:“哥!快把货卸下来!刚才有个城里来的女同志,说要全要咱的尼龙绳钱包,就是嫌咱没带够!”
温乐瑜刚把竹筐搬下来,就被一股香风扑了满脸。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摇着折扇走过来,指甲涂得鲜红,眼神在手链上扫来扫去:“这珠子串得倒还行,多少钱一串?”
“五毛。”林薇随口报了价,手里还在飞快地打结——她正赶制个新样式的钥匙扣,挂绳上缀着颗野山桃核,是陆战风昨天爬树摘的。
那女人嗤笑一声:“就这破玻璃珠,也敢要五毛?我在县城百货大楼买的,比这亮堂多了,才三毛。”她说着就要伸手去翻竹筐,“给我两毛一串,我全要了。”
林薇一把拍开她的手,眼里的火苗“噌”地窜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咱这珠子是后山找的天然玛瑙,磨了七七四十九天,两毛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哟,还天然玛瑙?”女人捂着嘴笑,声音尖得刺耳,“我看就是河滩捡的破石头,也就骗骗你们乡下傻子。”
温乐瑜的脸瞬间白了,攥着竹筐的手指泛白。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刚想拉林薇走,就见闺蜜撸起了袖子——这是要动手的架势。
“映雪!”陆战霆沉声喝止,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温乐瑜护在身后,“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不买就算了,别在这儿捣乱。”
那女人显然没把这个糙汉放在眼里,反而挺胸抬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家的大傻子!娶了个胆小鬼,还真当宝贝护着?我可听说了,这丫头是穿书来的假千金,连亲爹妈都不认她……”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林薇的火气彻底炸了,扬手就要扇过去,却被温乐瑜死死拉住。
温乐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清晰:“我是不是假千金,轮不到你来说。但这手链,一分钱都不能少。”她从竹筐里拿出条“满天星”,珠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上面的每颗珠子,都是我和我闺蜜一颗一颗捡的,连夜打磨串好的。你可以不买,但不能糟践我们的心血。”
周围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人,有人开始帮腔:“李寡妇家的,你别太过分!人家小姑娘不容易!”“我上次买过她们的钱包,针脚比城里货还密实呢!”
那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概没料到这胆小鬼敢顶嘴。她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抓起一串手链就往怀里塞:“不买就不买,我拿两串尝尝鲜怎么了?”
“放下!”陆战霆的声音像淬了冰,大手一伸就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那女人疼得嗷嗷叫,手链“啪嗒”掉在地上,摔断了线,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温乐瑜心疼得眼圈发红,蹲下身就要去捡,却被陆战霆按住了肩膀。他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往那女人面前一递:“这串我买了。但你刚才说的话,必须给我媳妇道歉。”
“我不!”女人还在撒泼,却被突然挤进来的陆母吓了一跳。老太太手里拎着个菜篮子,二话不说就往她背上拍了一下:“李翠花!你当我陆家好欺负是不是?我这儿媳妇再不好,也轮不到你个搅家精说三道四!”
原来陆母不放心,也跟着来赶集,正好撞见这出。她护在温乐瑜身前,叉着腰骂:“当年要不是你男人赌钱把家底输光了,你能沦落到现在?还好意思说别人?赶紧给我滚!再敢来捣乱,我掀了你家的房顶!”
李翠花被骂得抬不起头,大概是真怕了陆母,捡起地上的五毛钱,灰溜溜地跑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有人还喊:“该!让她嘴欠!”
林薇拍了拍温乐瑜的背:“没事了,别跟那人生气。”她弯腰去捡珠子,陆战风也赶紧帮忙,两人手忙脚乱地往一起凑,像两只笨拙的小松鼠。
陆母叹了口气,从篮子里掏出个油纸包:“快吃块绿豆糕,压压惊。”她看着温乐瑜发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下来,“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别忍着,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温乐瑜的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就见陆战霆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表盘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给你的。”他挠了挠头,耳根发红,“上次你说喜欢,我托战友在县城捎的。”
温乐瑜愣住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攒钱想给他买表,他却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哭啥?”陆战霆慌了,笨拙地替她擦眼泪,“不喜欢?那我去换个样式……”
“喜欢!”温乐瑜抓住他的手,把脸埋进他掌心,声音带着哭腔,“我很喜欢。”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林薇笑得最欢:“哎哟哟!这才刚晌午,就腻歪上了!乐瑜姐,你可得管管你家陆大哥,这也太宠了!”
陆战风在旁边帮腔:“就是!我哥现在眼里只有嫂子,连我这个亲弟弟都忘了!不过我媳妇也不差!”他突然举起林薇刚编好的钥匙扣,冲人群喊,“大家快来看!我媳妇儿力大如牛,编的钥匙扣也特别结实,能挂十斤重的东西!厉害吧!”
林薇笑着踹了他一脚,脸上却红扑扑的。陆母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嘴角也悄悄翘了起来,转身去帮着招呼客人,嗓门比谁都亮:“快来看看啊!咱这手工品,城里姑娘都抢着要!”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冰棍老太太的箱子空了大半,她们的竹筐也见了底。陆战霆把最后一串手链递给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接过钱时还不忘说:“这是我媳妇编的,好看吧?”
温乐瑜坐在树荫下,摸着腕上的新手表,听着林薇和陆战风斗嘴,看着陆母和陆战霆一起收拾摊子,突然觉得这盛夏的阳光也没那么刺眼了。
她想起穿书那天,她缩在花轿里发抖,林薇隔着轿帘跟她说“别怕”;想起错嫁后第一晚,陆战霆把唯一的薄被让给她,自己冻得一夜没合眼;想起她们一起斗恶婆婆、开铺子、赶大集,把书里写的苦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的甜。
“发啥呆呢?”林薇凑过来,手里举着根绿豆冰棍,“快吃!陆战风抢了老太太最后一根,说给你降暑。”
温乐瑜咬了口冰棍,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抬头看向陆战霆,他正望着她笑,黑眸里映着阳光,亮得像落了满地的星辰。
驴车往回走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林薇靠在陆战风肩上打盹,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要编个新样式;陆母坐在前面哼着小调,手里把玩着个刚买的竹制痒痒挠;陆战霆握着缰绳,时不时回头看她,目光温柔得像晚风。
温乐瑜悄悄把手表往袖子里藏了藏,指尖却忍不住摩挲着冰凉的表盘。她想,这场错嫁的乌龙,大概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没有早死的结局,没有苦情的戏码,只有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和身边人滚烫的真心。
陆战霆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勒住驴绳,从怀里掏出颗野草莓,递到她嘴边:“刚才在集上买的,甜。”
温乐瑜张口咬住,舌尖尝到清甜的汁水,混着他指尖的温度,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远处传来收工的哨声,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她靠在陆战霆的肩膀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八零年的夏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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