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土炕上铺出斑驳的光影。温乐瑜被炕梢的动静惊醒，睁眼就看见男人宽厚的脊背——军绿色的背心绷着结实的肌肉，后腰那道枪伤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浅粉色，是她昨晚亲手涂药时抹过的地方。
“醒了？”陆峥回头，胡茬上还挂着点牙膏沫，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炊事班刚蒸的玉米窝窝，还热乎。”他把碗递过来，指腹蹭过她的手背，烫得她缩了缩手。
温乐瑜捏着窝窝，看着碗沿的豁口发愣。这不是她穿书前在简介里看到的“不学无术小混混”陆野，倒像是那个“成熟稳重糙汉军人”陆峥！她猛地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红布衫——这是闺蜜林薇昨晚塞给她的“新娘装”，说穿红能避祸。
“林薇呢？”她嗓子发紧，想起昨晚入洞房时，林薇被陆野那个混小子扛着往西厢房跑，还回头冲她挤眼睛，说“乐瑜你赚了，听说哥哥比弟弟疼人”。
陆峥刚咬了口窝窝，闻言含糊道：“隔壁吵着呢，陆野那小子被林薇按在地上揍，说他抢了本该娶你的机会。”他放下碗，从柜子里翻出件叠得整齐的蓝布褂子，“穿这个，等会儿去给妈请安，别穿红的惹她眼。”
温乐瑜接过褂子，指尖触到针脚处的硬疙瘩——是陆峥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小蛇。她突然想起书里写陆峥的妻子早死，就是因为被婆婆磋磨，冬天还得用冷水洗衣。正发慌，西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林薇的怒吼：“陆野你再躲！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破屋！”
“走，看看去。”陆峥拽起她的手腕就往外冲，掌心的厚茧磨得她手腕发烫。刚到西厢房门口，就看见林薇正骑在陆野背上，手里揪着他的头发，军绿色的工装裤沾着灰，却半点没损她的气势——这哪是书里写的“怪力张扬大小姐”，分明是头刚下山的小豹子。
“嫂子你来得正好！”陆野看见温乐瑜，跟见了救星似的，“林薇说我占了她的新郎，非要把我哥换过来！”
林薇听见动静回头，发梢还沾着点稻草，看见温乐瑜身上的蓝布褂子，突然笑了：“乐瑜，你果然穿他的衣服更合适。”她从陆野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咱姐妹俩昨晚就弄反了，我本该嫁哥哥，你该嫁弟弟，现在还回来还来得及！”
陆峥眉头一皱，把温乐瑜往身后拉了拉：“换什么换？入了洞房就是我媳妇。”他看向陆野，眼神沉了沉，“你要是欺负林薇，别怪我不认你这弟弟。”
温乐瑜被他护在怀里，鼻尖蹭到他胸前的纽扣，突然想起书里写陆峥的“宠妻狂魔”属性——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她偷偷拽了拽林薇的衣角，小声说：“算了吧，妈要是知道咱换了人，又该拿针扎咱了。”
正说着，东厢房的门“吱呀”开了。陆母端着个铜盆出来，看见院里的阵仗，脸立刻沉了：“吵什么吵！大清早的想让全村看笑话？温乐瑜，愣着干啥，去把这盆衣服洗了！”她把盆往温乐瑜面前一墩，盆底的冰碴子差点溅到她鞋上，“娶你回来不是当小姐的，陆峥的工资可养不起闲人！”
林薇刚要炸毛，被温乐瑜拉住。她冲林薇摇摇头，蹲下身去捞盆里的衣服，指尖刚碰到冷水，就被陆峥拽了起来。
“妈，她身子弱，我来洗。”陆峥把盆往自己面前拖，军靴碾过地上的冰碴子，“乐瑜昨天受了凉，我让她回屋歇着。”
陆母气得发抖：“你就惯着她！娶个城里来的娇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不如林薇能干——”话没说完，就被林薇打断。
“阿姨您这话不对，”林薇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乐瑜不能干，我能干啊！您看这缸水，我能一口气扛到屋顶！”她说着真就抱起旁边的水缸，稳稳当当往柴房走，惊得陆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陆野在旁边拍手：“我媳妇厉害吧！比村里的壮汉还有劲！”被林薇回头一瞪，立刻改口，“我是说……我媳妇能干，以后家里的重活都归她，我就负责给她擦汗递水！”
温乐瑜看着林薇扛着水缸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错嫁好像也没那么糟。陆峥已经把盆里的衣服往铁丝上晾，粗粝的手指捏着她的碎花衬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花瓣。她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带来的雪花膏，往他手背上挤了点：“你手上裂了，擦擦。”
陆峥低头看她，喉结滚了滚，突然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乐瑜，别怕。有我在，妈不敢欺负你。”远处传来林薇和陆野的笑闹声，他顿了顿，又说，“以后洗衣做饭我来，你坐着就行，你胆子小，别累着。”
温乐瑜把脸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突然想起书里那个早死的结局。她蹭了蹭他的衣襟，小声说：“陆峥，我们别像书里那样，我们好好活着，好不好？”
“好。”陆峥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听你的。”
西厢房里，林薇正把陆野按在桌上，抢他手里的糖：“这是我妈给我带的水果糖，凭啥给你吃？”陆野嗷嗷叫着抢回去，塞了颗在她嘴里：“给你给你，都是你的！你劈柴我烧火，你挑水我倒水，行了吧？”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陆家小院的晾衣绳上，把温乐瑜的碎花衬衣和陆峥的军绿色背心晒得暖洋洋的。温乐瑜看着那两件挨在一起的衣服，突然笑了——管他谁该嫁谁，只要姐妹俩在一起，再苦的日子，总能过出点甜来。
陆母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哼了声转身回屋，嘴角却偷偷翘了翘。灶台上的粥快熬好了，她往锅里多打了两个鸡蛋，一个给那个娇软的大儿媳补身子，一个给那个能扛水缸的小儿媳增力气。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像是在说这错嫁的洞房，藏着八零年代最热闹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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