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知青点的窗纸上,发出“呜呜”的声响。温乐瑜缩在陆峥送来的厚棉被里,指尖却还是冻得发僵,手里的线团滚落在地,绣了一半的平安符歪歪扭扭。
“怎么又在绣这个?”陆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裹着身寒气推门进来,军绿色大衣上落满了雪,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暖炉塞进温乐瑜怀里,“说了天太冷别做针线活,偏不听。”
温乐瑜把脸埋进暖炉,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雪粒,冰凉里裹着熟悉的皂角香。“想给你绣个平安符,”她小声说,“你总说部队训练危险……”
陆峥解开大衣的动作顿了顿,黑眸在昏黄的油灯下亮得惊人。他走过来捡起线团,粗糙的手指捏着细小的银针,笨拙却认真地帮她把歪掉的针脚拆了:“我在部队好好的,不用惦记。倒是你,知青点的炕太凉,晚上睡觉把这床军大衣也盖上。”
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件新做的棉袄,藏蓝色的灯芯绒面料,针脚细密:“让妈给你做的,比你那件厚,明天换上。”
温乐瑜摸着棉袄上柔软的棉花,眼眶有点热。穿来这两年,她早不是那个连大声说话都怕的小可怜了,可在陆峥眼里,她永远是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模样。
“陆峥哥!乐瑜姐!”林薇的大嗓门穿透风雪,她抱着捆柴火撞进来,军绿色棉裤上沾着冰碴,脸上却红扑扑的,“快看我带啥回来了!”她把柴火往灶边一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只烤红薯,冒着热气和甜香,“陆野那小子在砖窑厂的余烬里烤的,特意给你们留的!”
陆野跟在后面,耳朵冻得通红,手里还拎着个铁皮桶:“冻坏我了!不过为了我媳妇儿,值了!”他把桶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几条冻得硬邦邦的鱼,“在冰窟窿里凿了半天才捞着的,明天让伙房给你们炖鱼汤!”
温乐瑜看着他们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暖烘烘的。这场大雪下了三天,知青点的柴火快烧完了,陆野就拉着林薇去砖窑厂捡废柴,还惦记着给她们弄吃的。
“快烤烤火。”陆峥往灶里添了块煤,火苗“噼啪”跳起来,映得满屋子亮堂,“我去烧壶热水,喝了暖和。”
林薇搓着冻僵的手凑到炉边,看着温乐瑜手里的平安符笑:“还在绣呢?我跟你说,陆峥哥命硬得很,上次演习被炮弹皮擦到胳膊,第二天就扛着枪训练去了,哪用得着这玩意儿?”
温乐瑜也笑了:“图个心安嘛。”她想起刚穿来时,自己和林薇抱着哭,怕书里写的早死结局,怕下乡的苦日子,哪敢想能有这样的冬天——有热乎的烤红薯,有惦记着她们的人,还有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陆峥。
正说着,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周明裹着件旧棉袄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账本:“乐瑜,林薇,这月的粮票下来了,你们俩过来领一下。”他看着炉边的烤红薯,咽了口唾沫,“还有……伙房的煤快没了,队里说要等开春才能送新的,这几天可能得省着点烧。”
林薇立刻道:“没事!我跟陆野明天再去砖窑厂捡点,实在不行,我去山上砍!”
陆野也拍胸脯:“我媳妇儿力气大,砍棵小树跟玩似的!上次她帮王大爷抬磨盘,三个壮汉都没她一个人稳!”
陆峥皱了皱眉:“山上雪深,别去冒险。我明天回部队一趟,看看能不能申请点煤票。”
温乐瑜突然想起什么,从枕头下摸出个布包:“我这里还有点钱,是上次卖布娃娃攒的,咱去供销社买吧。”
周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哪能让你们出钱……”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林薇把布包塞给他,“快去买吧,不然晚上睡觉都得冻醒。”
周明红着眼圈接过钱,转身跑进了风雪里。陆野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其实周明人还行,就是太老实,总被王红他们欺负。”
“以后有咱在,谁也别想欺负人。”林薇往炉里添了根柴,“等开春咱的布娃娃生意再扩大些,就把知青点的姐妹们都拉上,让她们也能挣点零花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温乐瑜点头:“我已经画了新样子,开春就教她们做。”
晚饭时,伙房炖了鱼汤,陆峥把最肥的鱼肉都夹给温乐瑜,自己啃着带骨头的边角。林薇和陆野抢着吃鱼鳔,闹得不可开交,油灯的光晕落在他们脸上,暖融融的。
温乐瑜喝着热乎乎的汤,突然觉得这寒冬一点都不冷了。她想起书里写的“早死结局”,那时她以为是天塌下来的事,可现在,身边有陆峥护着,有林薇陪着,连知青点的日子都透着股热热闹闹的甜。
睡前,陆峥帮温乐瑜掖好被角,又把暖炉塞进她脚边:“晚上要是冷醒了,就叫我。”他在知青点的仓库铺了张行军床,说是“方便照顾”,其实就是怕她夜里害怕。
温乐瑜拉住他的手:“陆峥,谢谢你。”
“傻媳妇,谢啥。”他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你是我媳妇,我不疼你疼谁?”
窗外的雪还在下,隔壁传来林薇和陆野的拌嘴声——“陆野你别抢我被子!”“谁抢了?是你自己踹我!”——温乐瑜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起刚错嫁那天,红盖头下的自己吓得浑身发抖,哪敢想会有这样的日子?胆小的她找到了能依靠的港湾,张扬的林薇遇上了把她当宝贝的人,这场始于乌龙的错嫁,早就成了她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雪还在下,可屋里的暖意,却像春天的种子,悄悄在心底发了芽。温乐瑜攥着手里的平安符,感受着脚边暖炉的温度,知道明天醒来,阳光会透过窗棂照进来,陆峥会端着热粥站在床边,林薇和陆野还会吵吵闹闹地闯进来,带着新的欢喜和盼头。
这场穿书之旅,这场错嫁的惊喜,还在继续。就像这漫漫长夜后的黎明,再冷的寒冬,也终将被温暖的人心融化,迎来热热闹闹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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